谢老夫人见到孙子受了伤不说,还在谢荼那儿受了委屈,再也忍不住了,出言开始训斥谢愉恩:
“原本好好的一个谢府,这交到荼丫头的手里,瞧瞧都被管成什么样了。布菜也抓不住筷箸,还烫伤了公子,只是一句简单恕罪便能轻饶的吗?”
“要我说,荼丫头年纪实在太小,这偌大的谢府她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总是要有个像样的长辈带着学起来的。”
“家中有客人在,主人家竟然还有外出逛铺子的闲情逸致,做事着实不妥当。”
“趁着你弟媳在这儿探亲,不如就让她带着帮忙料理着府内的各项事情,到时候荼丫头就算是再不成事,耳濡目染地也能学会了些。”
“你是个大老爷们儿,成天也只知道忙着公务,处理着外院的事儿,这后宅的生活,还得是女子来主理。”
“我看,趁着你今天也在,就让王氏受累,将她教荼丫头掌家的事情给定下。等到荼丫头学成,倒也不会将这谢家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了。”
谢荼的白嫩细指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整个人都快要被气笑了。
明明是他谢芃色从胆边生,当着人面儿就对小丫头动手动脚,这才惊着丫头松了筷箸,落在汤碗里的肉这才溅起了汤汁烫伤了他。
怎么这时候反倒是她谢荼管家不力的原因了?
关她何事?关谢家百年基业何事啊!
更何况,他们三人带来的行李箱笼,本也没有多少要收拾的,他们住的屋子她也早就派人打扫归置好了,哪有王氏说得这般条件艰苦!
这王氏不如干脆说她谢荼让他们母子三人睡在柴房里好了!
谢芸听见谢老夫人的话神情跃跃,王氏同样也激动地扯着帕子。
她虽然没敢在眼下的场合里替自己再美言几句,却一直在盯着谢愉恩看去,似乎想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反应。
谢愉恩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筷箸,用小丫头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沾了油脂的嘴巴,接过小丫头备好的净盆,将手指浸在了水中。
他抬起眼眸,用严肃而又清冷的目光,望向王氏期盼的眼神,
敲打
谢愉恩擦净了手,挥挥手指,让围在竹叶厅中的仆妇们全都撤了出去。
“弟媳妇也是这般想的吗?”
他的表情肃穆,嗓音自带威严。
王氏猛然被谢愉恩点到名,心中也是怕极了的,手中绞着的帕子被她自己拧成皱巴巴的一团。
她知道,谢老夫人此时提及此事很是不妥。
原本这事儿应该徐徐图之的,可不知为何,谢老夫人似乎特别看不上谢荼那丫头,竟然趁着饭桌上的一些小事,当场发作了出来。
可等她回想起谢荼那一身身华贵的衣裳,精巧的首饰,以及流水一般往谢荼院子里搬的各式物件,羡慕的心便立刻盖过了害怕。
她咬咬牙,顶着谢愉恩带着压迫力的目光,觑着谢老夫人的脸色,强撑着开口:
“二伯是个男人,不知晓这后宅之中主母执掌中馈的辛苦,荼姐儿年岁尚小还未及笄,对后宅管理之中的弯弯绕也不甚了解,事情料理的有瑕疵也是理所当然的。”
“荼姐儿自幼没了母亲,我这个做婶娘的很是心疼她。”
她见着谢愉恩面上的表情并无变化,壮着胆子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若是二伯今后续弦娶个继室,有继室夫人帮着教着,荼姐儿定是能逐渐稳重起来,但二伯曾起誓不再另娶,那荼姐儿这庶务上的教养也要抓紧起来。”
“弟媳妇我虽然也不成气候,但也管理自家府中庶务二十余年,对一般庶务还是样样精通的。若能得了二伯的信任,将荼姐儿带在身边调教,帮着管理,我也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张帕子在王氏的手中揉了又揉,一眨眼她便能说出这样多的大道理来,想来也是在心里琢磨了许久。
谢荼心中释然,突然想知道父亲他老人家如今直面他们一家人的贪婪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谢愉恩的双手放在桌下,撩了起长袍的一角,好暇以整地抬眸笑道:
“弟媳见笑了,自荼丫头接管我谢府中馈,每天事事亲为有条不紊地操持过问。就连英哥儿此次去贡院参加会试的一干物件行李,都是荼丫头一手操办的,我作为父亲看着还是很满意的。”
他第一句话就将谢荼摘了出去。
谢荼主持中馈事事上心,前又有谢英备考的事情处处稳妥,作为父亲挑不出毛病来,王氏作为外人,也应当没有挑毛病的立场。
“我谢府几间客房定期会有仆妇打扫归置,想必是弟媳过惯了在兖州的舒坦日子,不习惯我谢府的陈设。”
谢府上下百来间屋子,间间都能睡人,怎么就到你们母子三人这里,就要收拾个半天还只能睡个囫囵觉了?
这不是我家谢荼安排得不好,而是你们母子三人实在是太过挑剔,挑剔到嫌弃谢府的招待。
“不如,我这就派人去隔壁街巷为你们母子三人另租赁一间宅子,恰好你们本就是代替大哥和三弟来探望服侍老夫人的,而老夫人这院子本就有单独能开的角门,你们进出也方便。”
兄弟三人早就分了家单过了的,怎么还把眼睛盯在我家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