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丘富、赵全和那些首领颓废地站在这一片残垣断树前,幸存下来的部众们看到一克哈屯,稀稀拉拉地汇聚起来,跟在一克哈屯身后来到丘富等人前。
乌讷楚看到一克哈屯与丘富、赵全在说着什么,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她仿佛听到马头琴伴着悲苍凄婉的歌声响彻天穹,不,那不是歌声,是灵魂在呼叫。她茫然地望向远方,远处,好像又有人活过来了,在草地上蠕动、挣扎,他们用奄奄一息的目光四下巡视,渴望有人来拯救他们。
如血的残阳下,大板升城透着彻骨的凄冷,秋风悲哀而又孤寂,乌讷楚不知道长生天此刻是在歌唱还是在流泪,她的心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她感到悲愤又无助。
但这一次,她面对战争不再感到恐惧,而是充满了憎恨。因为战争,她失去了阿爸,因为战争,她不得不离开阿妈温暖的怀抱来到这个遥远的地方。她不愿意再看到杀戮,不希望人们和她阿爸一样,孤独地沉睡在这冰冷的战场上。
经过这一次明军的“捣巢”
破坏,大板升城几乎化为一片废墟,就连阿勒坦汗、一克哈屯和乌讷楚的毡房也没有保住。
时值深秋,眼看着寒冬即将到来,面对满目苍夷,幸存下来的人们并没有绝望,土默特一次次遭遇明军“烧荒、捣巢、赶马”
的破坏活动,让他们积累了很多应对的经验,储存了许多应急的物资和食物,明军一走,他们便将储存起来的物资全部集中起来,开始重新搭建蒙古包。周边那些未受到侵犯的部落得知大板升城遭遇袭击的消息后,都纷纷前来援助。在土默特部众的齐心协力下,大板升城很快又搭建起座座蒙古包,使人们在温暖的蒙古包里安然度过了冬天。
和煦的春风吹走了残留在枝条的寒意,轻轻唤醒了沉睡的万物,小草倔强地从土地里悄悄探出头来,迎春的花儿似乎在为自己一个冬天的懒惰害羞,偷偷地吐出嫩小的花苞,争先恐后地喜报春天的来临。百灵鸟最直爽,叽叽喳喳的已经在为春天欢歌了。
当土默特草原又披上绿装的时候,汉人们一边忙碌着春耕,一边重建自己的房屋,牧人们将马牛羊赶往了牧场,到处又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而赵全、丘富、李自馨等人,此时又有了更大更长远的规划,他们开始筹备建造宫殿的材料,要为阿勒坦汗新建一座宏大的宫殿,并准备拥立他称帝。
清晨,太阳跃出地平线将金辉洒向大地,侍奉乌讷楚喝过早茶后,布日玛因为不舒服,乌讷楚就让她去休息了,自己和朵兰拎着奶桶一起去挤羊奶。没有布日玛“监工”
,乌讷楚和朵兰一边玩耍一边挤奶,等她们挤完奶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俩抬着沉重的奶桶往回走,在路过一个小型校场的时候,“嘚嘚”
的马蹄声和孩子们的吆喝声吸引了乌讷楚的眼光,她看到一名师傅正在教一些孩子们骑马射箭,把汉那吉、满珠锡哩和松布尔也在其中。
乌讷楚和朵兰放下奶桶,满怀羡慕地看着那些孩子们,这时,阿勒坦汗和达云恰走了过来,阿勒坦汗看到她们俩目不转睛地看着校场的方向,就来到她们身后,而乌讷楚和朵兰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校场里的孩子们身上,所以阿勒坦汗到了她们身边,她们竟浑然不觉。
乌讷楚虽然就住在阿勒坦汗毡房的附近,但由于阿勒坦汗经常率兵出征,俩人很少能碰到面儿。这次阿勒坦汗远征青海,因为腿部受伤需要静养,就听从了医师的建议在毡房养伤,这样的日子令阿勒坦汗越待越心烦,就带着达云恰向大帐走去,不料竟在这儿看到了乌讷楚和朵兰。
阿勒坦汗看看校场的孩子们又看看乌讷楚,问道:“你想去学习骑马射箭吗?”
专注的乌讷楚和朵兰被突然传来的问话声吓了一跳,两人回头一看,发现是阿勒坦汗,急忙向阿勒坦汗行礼。
阿勒坦汗说:“如果你也喜欢骑马射箭,就和满珠锡哩、松布尔她们一起去吧。”
乌讷楚惊喜地差点跳跃起来,可她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于是怯怯地问道:“我真的可以和她们一起去骑马射箭吗?”
阿勒坦汗笑着说:“当然,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乌讷楚几乎是兴奋地喊出了一句:“谢谢可汗!”
喊完又真诚地向阿勒坦汗行礼道谢。
阿勒坦汗微笑着看看乌讷楚,带着达云恰转身离去。
让乌讷楚去练习骑马射箭,一克哈屯并没有过多干涉,在她眼里乌讷楚还是一个孩子,觉得理应让她和自己的女儿们一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去做她们想做的事情,更何况这是阿勒坦汗嘱咐她做的事,她没有理由去忤逆他的意思。于是,当下派人给乌讷楚准备好了马蹄袖的骑马装和弓箭,并派人挑选了一匹良驹一起送了过来。
看着崭新的骑马装和弓箭,乌讷楚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不仅又能够骑马射箭了,而且还有这么漂亮的骑马装。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弓箭和骑马装,内心感到无比地兴奋,比当初收到新蒙古袍和靴子时候更浓、更强烈。
朵兰虽然羡慕不已,可是看到自己的小主人不再像过去一样,只会和她们一起干活,过着无聊又单调的生活,也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于是督促她赶紧换上骑马装让她们看看。
乌讷楚喜悦地换上骑马装背上弓箭,在毡房里转来转去,不停地问布日玛和朵兰“好看吗”
,布日玛见乌讷楚又恢复了往常的活泼与开朗,满脸的皱纹拥挤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