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书房。
已是后半夜,打更声响了四下,房内灯火依旧。
凌太尉伏案研墨,落笔:
“微臣叩请陛下圣安,犬子之事,臣痛心疾,然姜锦夏。。。。。。。。”
觉得不妥,将纸揉了,扔去。此刻房内,已是纸团成堆。
凌家唯一的子嗣死了,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在未央宫旁处有一座小阁,名曰相思阁,为先帝修建。大夏功臣的画像皆被置于阁中,先帝常去瞻仰,祭奠。
如今,阁中三层第四幅挂画,是他儿子凌云。
当年青楼薄幸的放荡公子哥,如今是进了相思阁的北伐铁军元帅,他虽倍感心痛,却也欣慰至极。
斯人已矣,只是活人。。。。。。。。
姜锦夏遭迁怒,被囚于未央宫日日虐待鞭挞,他也实在想不通,陛下为何要对当初救他性命、又传授他一身武艺的师父痛下狠手?
他想求情,又因为是凌云生父,迟迟不知如何下笔。
“夜深了,爹爹早些歇着吧!”
凌倩着一身孝服,端了参汤而来。
他一儿一女,一儿已去,唯有这一女。。。。。。。。
“爹爹在写奏章?”
凌倩放下参汤,低身捡起纸团去看,姜锦夏的字眼印在眼前。
“又是为姜锦夏!”
眼睑下垂,已是横眉冷对:“爹爹不知哥哥是为什么而死的吗?”
“云儿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夜深,倩儿,回屋去吧!”
“那娘亲呢?”
她红了眼,眸子化成利刃,“爹爹既然不爱娘亲,又为何要娶她?既然娶了她,又为何要让她惨死!”
那年她母亲有了身孕。
高龄孕妇本就风险极大,而他这位父亲不仅毫不关心,甚至因为她母亲说了姜锦夏的坏话,被他一个巴掌上去,一尸两命。
往事让凌倩胸口剧烈的起伏,更是怒气上来,恶狠狠道:
“姜锦夏不是贱人吗?娘亲说错了吗?他勾引太子,勾引爹爹你,甚至与先帝都不清不楚。。。。。。。。”
“住口!”
“为什么要住口?戳着爹爹的痛处了是吗?”
转身,凌倩将身后墙上一幅画扯下来。
那是张“淋雪图”
。挂在这书房也有近十年了。
千山暮雪,孤舟之上一男一女远眺,雪落,男女共白头。
上当题字: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众人都以为画中的女子是她母亲凌夫人,可她深知,这女人是那贱人姜锦夏。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这不是爹爹与她的誓言吗?不能白头到老,便淋雪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