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皱着眉头往里面瞅了一眼,乖乖地把裤腿放了下来。
严鹤仪一对上他的眼神,立马便低下头去,装作看书的样子。
哥哥老是偷看自己这事,元溪是知道的,私塾里的孩子们也都知道,他们私下里说这件事,得出的结论是,严先生这是心眼子小,一刻也放心不下自己家的小夫郎。
散学了。
回家路上,元溪跟着严鹤仪闹腾的时候,严鹤仪也没有往日那般捧场了,路上遇到村里人,还刻意地往旁边靠了靠,跟元溪保持些距离。
到了家,元溪去喂了小鸡仔,又凑到严鹤仪跟前,讨好似的问道:“哥哥不舒服么?今日我来做饭吧,哥哥想吃什么?”
严鹤仪摇了摇头:“去练练字吧,我来做,一会儿饭好了叫你。”
说起来,元溪已经许久没写过字了,因着小时候的缘故,严鹤仪觉得他大概不愿写字,总也不提这事。
元溪也乐得清闲,每日在私塾不是转悠着管管走神打瞌睡的学生,就是坐在自己那张书案前,一本正经地往纸上画乌龟。
这一回,他隐隐约约觉着,哥哥似乎是生了很大的气,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觉着大概是狗娃又卖了什么消息。
他乖乖拿起,坐的板板正正,耐心地临着之前严鹤仪给的帖子。
行动上避着他,口腹上却想着弥补回来。
这几日总下雨,一夜雷雨过后,便有一种野菜生出,即为地皮菜。
估计也算不上是「菜」,起初为胶质球状,后面慢慢长成片状,通体为半透明的茶褐色,晒干后又会变成黑褐色,又有「地耳」、「地木耳」、「地蹋菜」之称。
这种菜没办法种,只有在春夏天的雷雨之后才会生出来,若是来不及挖,便只能等着下一个雷雨天了,因此又被称为「雷公菌」。
地皮菜好吃,想要吃到嘴里,却着实要费上一番功夫。
它倒是不挑地方,什么田埂上、沙土地里、近水堤岸旁,雷雨天之后,都能看到地皮菜的身影。
严鹤仪弯着腰在山坡上寻了好一会儿,才挖了小半篮子。
接着,便是清洗了,地皮菜大概能算得上最难清洗的野菜了。
因为在它生长的过程中,会慢慢把附近的沙土包裹进自己的胶质里面,洗的时候要把它弄破之后,掰开来仔细清洗,淘洗上个七八遍是常事。
当然了,若是加些面粉进去,清洗起来便会轻松一些。
用地皮菜炒三个鸡蛋,鸡蛋要炒得老一些,有黄莹莹的小糊边,元溪最爱吃这种。
饭上了桌,一盘地皮菜炒鸡蛋,两碗青菜粥,还有一碟子用盐水煮的花生。
严鹤仪挪了挪凳子,坐到了元溪对面——往常都是挨着在桌子相邻的两边坐的。
元溪捧起粥碗,小心翼翼地吸溜了一口,
两人静默了半晌,元溪伸着筷子给严鹤仪夹了一大块鸡蛋,闷声道:“哥哥,狗娃爬树输了,我让他拿炭块画你的脸,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