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拉长的语调也依旧免不了白兰习惯性地上扬尾音,糖丝的粘腻感仿若蛛丝,一圈圈地缠绕在脖颈上,缓慢地收紧。
“不相信的话,我们再来赌一局如何。假若我输了,你可以随意地使用我的一切,金钱,皮囊,大脑,甚至我的生命。”
他的眼里闪烁着恶意的愉悦,“但是你应该知道,亲爱的,我从没有输过。”
弃牌不跟
即使白兰是一个何等狡诈,虚伪,满口谎言的赌徒,但唯独在赌局的筹码上他还不曾说过任何假话。
太宰治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内心才掀起了巨浪。
一个合格的商人有一条必然遵守的规则,利益交换。而白兰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合格的商人,因此,他提出的这个赌局,无论从什么角度思考,都没有找到任何足够匹配他交出的筹码的利益。
那么,白兰要么只是开了一个耍人的玩笑,要么就是其中真的有他目前还没有明晰的价值。
而太宰治向来不玩纯靠运气的摸盲牌游戏。
“我拒绝。”
“为什么呢?”
“即使是博弈的赌局,都要把筹码亮明在牌桌上。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提出双方如此悬殊的交易。”
“而且,你为什么想要把我从森先生身边带离呢?白兰,如果我没有记忆出错,你们现在还是合作关系。”
太宰治盯着白兰瑰丽的紫眸,不放过里面任何一丝情感波动。
“甚至,你都已经把未来好几年的筹码都压在森先生的身上了。我可不觉得你是一个只是单纯寻找刺激到处找乐子的家伙。”
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狡诈赌徒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投资,太宰治深知这一点,既然白兰在森鸥外身上压了码,就绝不可能轻易放弃他从森鸥外那获得的利润。太宰治敢断定,至少三年内白兰绝不会和森鸥外有明显的离隙。
白兰托着腮,歪了歪头,仿佛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我的确不喜欢做亏本生意,亲爱的太宰,这一点你的确说得没错。不过呀,我让你离开森鸥外身边,何尝不是对你个人的一种投资呢。”
白兰笑得甜蜜,眸子肆无忌惮地从面前少年的眼睫扫过由于后起的酒劲而微微泛粉的脸颊,目光仿若带电,一点点地抹去唇瓣边缘滴落的红酒滴,最后没入衣领内裸露的一小片锁骨。
“我很喜欢你呀,亲爱的。所以我舍不得看见你坠入深渊,被无情的黑心医生操纵四肢的丝线,最终变成断裂的木偶残片。”
白兰声情并茂地吟诵着自己的心绪,力求塑造出一个夸张而悲悯的善人形象,虽然这两个人都清楚这只是一种表演,“璀璨的灵魂被蒙上尘埃,遭受蛮力布满裂痕,多么令人心痛,多么令人悲哀啊~”
“森先生知道他的盟友在背后这么编排他吗?”
太宰治把一只手放入在兜里,目光露出点滴似有似无的试探,“若是我把你的话录下来发给他,你的计划可就要功亏一篑了。”
“别担心,我开启了电磁屏蔽,你的信息是发不出去的。”
太宰治眸色稍暗,他试探性地在兜里按了几个按键给自己手机的收件箱发了一封短信,果不其然,没有响起发送成功的声音。
“我还是保持刚刚的回答,白兰。”
太宰治松开手,不知道是不是由于酒精的影响,他的视野之中缓慢地出现游离的如水的波纹。他不动神色地把一只手背到身后,借助床柱的支撑扶住了自己的身体。
“我不觉得把我自己放到你手里就会比森先生要好上多少。”
他只觉得房间里那股糖汁般的甜意实在太浓厚了,仿佛是把蜜蜂溺死的蜜罐,一点点地侵占他的呼吸。
“有一点我反而很感谢你,白兰。”
太宰治保持着目光的对视,唇角却下意识地弯起了弧度,在白兰那双毫无暖意的冷紫色眼瞳中,他抬起一只手,揪住了白兰的衣领。
而白兰则是任由那手指掐入领口的缝隙,死死地抵在柔软光润的锁骨下方一小片皮肤上。
即使身体上的薄弱处被对方扼住,但白兰却没有任何本能的挣扎与躲避。
他注视着太宰治靠近,略带红酒余韵的吐息拂过鼻翼,而那鸢色的眼瞳,此时盛着头顶落下的水光,一反常态地洒满了兴味的促狭。
就像刚刚的场景再度轮回,只是行动方来了一个彻底的轮转。
“你教会了我,除非拥有足够掀翻赌局桌面的底牌,否则在不对等的博弈游戏里,绝不能把自己当做筹码压在台上。”
太宰治在他的耳边发出一声轻盈的笑声,很小声,刹那间就消散在空气中。“谢谢你教会了我赌徒的法则。”
“虽然你在森先生的事情上说了真话而付出了赌资,但这一局,我承认我手里的筹码不足以和你对等。”
“所以我绝不会和你赌,你别想把我拉下水。”
声音轻巧地从耳畔擦过,徒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香。
太宰治放开了抓着白兰脖颈的手,身体往后退,重新靠在床柱边,看着白兰维持着原本的姿态陷入沉默。
白发的意大利少年唇角依旧保持着笑容,目光却在那一瞬间变得极为幽暗,如同终于觉醒的野兽,正视了自己盯上的猎物,并不是一只娇嫩可爱的白兔。
白兰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再一次扬起唇角的弧度,肆无忌惮地发出大笑。
“亲爱的太宰,你真的太棒了。我没有想到你会学的这么快,太让我惊喜了~”
白兰抹去眼角由于大笑而流出的生理性泪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黑发的绷带少年,眼里盛满了璀璨的愉悦,似流光溢彩的钻石勾得人心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