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话他本不该说。因为说了也没用,只能招来嘲笑和奚落,可他实在忍不了。
果不其然,洛璨毫不留情道:“这是我们俩的事,用不着你管。”
丁一尧的面色瞬间沉了几分。
若不是怕把自己和杜依曼联手的事情抖出,他真想揭露对方在思夏面前毫无尊严的事实,再欣赏一番对方变得铁青的面孔。
洛璨才无意去纠结他的动作神态,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他扯下餐巾往面前一扔,起身走到衣帽架边去取自己的外套:“看在你款待我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思夏不喜欢你这种类型,因为你太娇太燥,还对他管头管脚。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他只会感到痛苦,该放手的是你才对。因为即使世界上没有我,他也绝不会选择你。他之所以对你好,不过因为受过你的帮助,不想欠你人情罢了。”
丁一尧听着两只手渐渐握成了拳,就在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两个拳头砸向了桌面,一桌子碗碟被震得碰到一起,出叮叮咣咣很大的动静,伴随着一声怒喝:“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说:洛璨:你都不配拿爱的号码牌。】
第65章预见曙光
洛璨本来已经穿上衣衫要走,忽然感到空气中隐有锐利的逼仄感,还有一丝极其浅淡的a1pha信息素气味——被桌上食物的气味遮盖得七七八八,若非信息素本身的影响力,洛璨便要完全忽略了。
他转过头,看到了丁一尧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晦暗的狰狞,与过去那个没心没肺讨人嫌的傻小子模样判若两人。
盯着这张脸,洛璨心里并没有淋漓的快意,且微微觉出了不妙:“你变得和过去不同了。”
桌边站着的丁一尧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在此宣泄愤怒的不智,垂下眼帘咳嗽一声,两只手插到了口袋里,尽量让神态恢复到初时的平稳,然而几十分钟前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已经摆不出来了,一张脸终是阴气沉沉:“是不同了。如果你经历过从一堆披着亲情脸皮的强盗手里夺回你的所有物,你也会变的。”
洛璨直视着他黑若深渊的眼睛,没再接着和他吵,但也没更多的话要说。默然扭过头,他准备开门离去。
丁一尧却像是不愿放他离开,又道:“正因为我变了,所以才会回公学。现在的我,比你更有力量保护思思,他跟我在一起,不会有旁人阻碍,不会受人欺负,不会委屈。”
他顿了顿,又道:“他跟我在一起才会更幸福。”
洛璨闻言摇头:“不,幸福跟自己爱的人事物在一起才会产生,而思夏是不爱你的。”
丁一尧嘴角抽搐了一下,凉阴阴地说道:“难道他就爱你了?你怎么不想想,紫阳花无香的特质,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不通。思夏心里藏了很多东西,恐怕整个公学都没人能弄明白。”
洛璨垂下眼帘,但很快又抬起来,十分认真地看向丁一尧,“但我知道思夏讨厌a1pha,却唯独接近了我;思夏讨厌被人触碰,却允许我抚摸他的耳垂、嘴唇,吻他的眼睛鼻子和一切可爱的地方;思夏讨厌我靠近别的omega,可是生完气之后,却还给我做饭,主动吻我、抱我,毫无防备地将后背后颈对着我。他还会跟我开玩笑,会搞恶作剧,会无所顾忌地任性……”
他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流露出明亮的暖光来,璀璨如钻,嘴角也带着一点无视丁一尧的温柔的笑,是个真真正正的幸福模样——他的确是自己幸福论的践行者。
“你打击不了我的。”
他把视线的焦点重聚到丁一尧身上,“而且思夏不是物品,不该被争夺。”
丁一尧怒极反笑:“你说得轻松。顶着洛氏名头,看优质资源一一送上门的你,有什么资格劝别人不要争夺?!”
“我没有争夺过,不代表我没有为我得到的东西付出过。洛氏绝不容留废物。”
他的语气平和沉静,声音压得很低,说到最后一句时,左手转动了门把,将门打开一道细细的缝。丁一尧从门缝往外望,外头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专门服务这包间的工作人员,然而表情和姿态却和他来时完全不同,恭敬又冷淡地低着头,是个对洛璨俯称臣的模样。
“这次和你见面,我已经向他报备过了,实时录音录像也不缺,所以不要妄想无中生有去告状。还有,在我面前,不要叫他思思。”
洛璨在无人的厅堂快步如飞,及至进电梯,才暗自叹了一口没人见到的气。
丁一尧的话未必是对他没有丁点儿影响,他只是习惯于在人前装作无畏与自信——不过今天这份无畏与自信受了昨夜那份亲密的加持,比往日看起来要真实一些。
当抛开那些不谈的时候,他也会战战兢兢,会不安,会焦虑。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离开洛尹川的控制,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尽管他为自己的前进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但每一步都犹如行走于浮木之上。他抱着思夏往前走,力求走得快而轻捷,而这无疑是成倍地增加了行走的难度。
因此,他的精神变得像糖稀扯出的糖丝一样软而长,任何逆向的风都会将之吹得震颤不已。他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这根丝断开,是十二万分地耗费心神。
这种时候,他会异常地盼望思夏在自己身边——不必说话,无需拥抱,只要嗅到那恬淡的摩卡气味,他就能有力气稳住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