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管。”
宫女慑于他的威势不敢再言,只是费劲地给他打着伞,他实在太高了。
赵仪轩还不知道生了何事,正跟别的闺秀在敞轩里头赏梅花。下了雪,梅景则更显得别致。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梅纹的月白锦缎大袖衫,头上戴着镶嵌了东珠和宝石的花冠,高贵而美丽。闺秀们一来就夸奖她,把她夸得都有些得意忘形了。她自诩也是天生丽质,并不比那朱绮罗差,今日就想独占所有风头。
周敏君悄声问朱惠兰:“你那六妹怎么没来?我好些年没见她了,听说长得很不一样了?”
去年,她嫁给了六皇子赵霄,成了赵仪轩的六嫂,赏梅自然少不得她。她与朱惠兰交好,便邀来一同做个伴。
朱惠兰的胎稳定了,已经显怀,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说:“谁知道呢?也许是有事耽搁了。”
实际上,她不想看见朱绮罗。从前走到哪里,别人的目光都是在她身上。现在她嫁了人,偶尔逢节日回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朱绮罗身上了。
回廊那边传来骚动,有眼尖的闺秀叫道:“天呐,那不是勇冠侯吗!”
众人连忙看过去,惊呼声一片。她们之中虽然已经有一些嫁作人妇,但少女时代几乎都把林勋当作是梦中情人。一个男人家世好,长得高大英俊,能文能武,还被誉为战神,没有女孩会不心动的。
赵仪轩没想到林勋居然真的来了,心中欢喜,连忙起身迎过去,却见他手里好像抱着一个人,根本没看见她,当即脸色就不好了。
他是故意来给她难堪的吗?
林勋无暇顾及旁人,他抱着绮罗一路走到房中,把她放在床上,放下了床帐。宫女捧着干净的衣服上前给绮罗更换。林勋命宫人把全部的火盆都拿到床边,自己则退到外面。
太医和医女闻讯赶过来,太医上了年纪,手扶在膝盖上直喘气。
林勋说:“伤者是女子,从马车上摔下来,掉落山涧。我粗略检查了一下,四肢的关节和骨头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但腰部受到撞击,无法确认内脏是否出血。”
行军打战的人,会遇到很多突情况,所以什么东西都要会一点,包括伤情的应急处理,这个太医倒不觉得奇怪。只是,检查骨头和关节,肯定要通过捏或压的方式,如果伤者是女性,应该叫医女来做这些事,侯爷这是……太医不敢深想,只装做不知道。
赵仪轩走过来,不满地叫到:“林勋,你把什么人带到我的别庄来了!”
太医连忙行礼,退让到一旁。林勋沉着脸不说话。他还不能确认今日的事情是否与赵仪轩无关。
赵仪轩看到他的左手在“啪嗒啪嗒”
地滴血,惊叫一声,拉过他的手臂来看,衣服都破了,里面是一道很长的口子,立刻训斥太医:“你没看见侯爷受伤了吗?怎么不给他包扎伤口?”
太医觉得冤枉,刚才光顾着听林勋讲伤者的情况,也没注意。何况包扎伤口的事情一向是医女做的,太医哪里会亲自动手做这些?
赵仪轩把林勋扶到旁边的屋子里,不顾宫女的劝阻,硬是要亲自为他处理伤口。她哪里是伺候人的?笨手笨脚,连旁边的宫女看着都替林勋疼,林勋却没吭声。
好不容易包扎好了,赵仪轩擦了擦头上的汗,坐在旁边擦手边问:“到底生了什么事?”
林勋简单地说:“拉朱家小姐马车的马受了惊,狂奔不止,坠下悬崖。朱家小姐跟两个丫环跳车,掉下了山涧。这件事,公主是否知情?”
赵仪轩伸手捂住嘴巴:“怎么会这样?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请她来赏梅花,还让女官和马宪去接她。”
见林勋似乎在审视着她,她猛地站起来:“你不信我?”
“此事跟公主无关。”
女官从门外走进来,跪在地上,“马儿突然受惊,奴婢也没有办法。侯爷若非要追究,就追究奴婢好了。”
“夏姑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仪轩问道。
夏迎秋回答:“奴婢不知。”
林勋狠狠拍了一下茶几,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夏迎秋本是自信满满,这下也有些心虚。她面对的可是勇冠侯,战场上杀伐决断,绝不好糊弄。
果然,林勋说:“你这刁奴,以为车毁了便没有证据?我只要找到失踪的车夫,自然真相大白。”
赵仪轩心中已经有几分清楚。前几日,姨母进宫来,说林勋跟朱绮罗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当时她很生气,还想马上出宫去找朱绮罗,胁迫一番,但是被母后拦住了。母后说她是公主,金枝玉叶,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连天家的尊严都不要了。
其实她早就没有尊严了。她知道林勋不喜欢她,只是觉得时日长久,他会被感动的。可是转眼她都这么大了,他依旧无动于衷。想来是心里早就有了别人吧?
后来她便没有出宫,只是独自伤心了两日,是夏迎秋建议她请朱绮罗一同来赏梅的。
“林勋,这件事因我而起,交给我来处置吧。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赵仪轩开口道。依着林勋的性子,绝不会轻易放过女官,与其如此,还不如她亲自来处理。
这时,太医和医女在门外复命,赵仪轩让他们进来。
太医说:“医女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姑娘身上的伤势并不重,只是有几处擦伤,手掌的割伤比较重。想来是掉下去的时候,试图抓着草木之类的缓着坠落的势头。另外两个伤者医女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