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明鉴!小的,小的绝不会有如此胆量啊!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损毁的都是有抄本的书籍!定是有人要故意陷害我!对!司管事与我素来不合,一定是他!”
被攀咬的司管事正是之前的老者,此时正站在一边未发片语。
批风走上前来,猛地一脚踹翻须麦,怒斥道:“公子还未尝言明是何区别,你便上赶着认下,你可只负责古籍抄本的管理,接触不到原书。怎知原书所毁皆是有抄本的?”
须麦哎呦一声栽倒在地,又慌神道,“许是小的嘴快,说误了嘴!”
“此时你应该说,既然接触不到原书,此事就更不可能是你做的,再者所毁书籍亦有没有抄本的。”
谢玄都顿了顿,走过须麦身边。
“所以,参与了这件事的人都站出来罢,首先肯出来认错的人,我可免去毁书之罪。”
谢玄都平静地道,又缓步走开一点。
须麦冷汗连连,低声祈祷没有人站出来。人群中有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果然不消片刻,就有几人争先从人群里冲出来,还相互拦着对方,不让别人在自己前面。
最前面的人率先扑通一声跪下,急声说道:“小的全招!是那须麦私下扣下许多抄本,想要倒卖。”
“但抄本远没有原本值钱,所以他就要我们毁去原本,这样手上的抄本就会大幅增值,收益斐然。但他接触不到原本,就要我们毁去,并且承诺四六分成。”
“可惜你们虽然有名单,却还是不慎损毁了其他书籍!”
批风愤愤道,手攥得极紧,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砸在地上。
“供出所有人的名单,再恕一人之罪。”
须麦眼看事情已经败露,连忙上前,“我知!我有名单!”
说罢就从衣服里摸出一份名单交出来。本来是打算留着以后作为要挟的,没想到现在做了此用。
须麦又赶紧说道,“那些抄本都妥善地放在房间暗格里,小的愿全献出来,还望公子饶小的一命,小的愿肝脑涂地!”
谢玄都颔首表示同意。批风便立马带人去搜查,一盏茶的功夫便推来了几车书卷,司管事带人上前清点无误后,这命运多舛的书籍才终于入了库。
谢玄都将那份名单交给司管事,笑道,“我知你是个通透的,将此事处理好,便升任去管采买罢。”
说罢看了一眼批风便离开了。
一小童上前问司管事道,“公子没有交代怎么处理这些人啊?”
司管事笑着捋了捋胡须,“公子早就交代了的。来人,按规定,将须麦和此人犯变卖主家财物之罪,敲断一只手,赶出去,其他人犯损毁主家财物之罪,也全部赶出去。”
批风在一旁嘟囔,“你可就狐假虎威吧,借先生之手处理此事,也是先生脾气好没追究罢了。”
那小童歪头问他,“批风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批风敲了一下他的头说道:“烧毁书籍的是司主管的人,这司主管年事高,手下人不如须麦的好管,此事亦有他监管不力之罪。他最清楚烧毁书籍的猫腻,也知道是谁干的,只是瞒着等先生来了才说。”
批风微微眯眼继续道:“先告诉先生,我一走就有人烧书,是说此事谋划已久,而且谋划的人职位高,知晓我的行踪。”
“又把那本黄老的书摆在案桌上,是明指此人来历。”
“再提到还有一部分没有抄本的书被毁,说明是多人作案,而且恐有人浑水摸鱼,偷拿了原本,想清查此事,但求功过相抵,饶监管不力之罪。”
边说边翻看自己受伤的掌心。
那小童崇拜地说:“哇,批风哥哥好厉害,不愧是公子亲自教的。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嘿嘿。”
说罢便闹着跳着要批风陪他玩。
批风无奈地笑着应下,望向门口,先生心情不好啊,直接将人交由司管事处理,毫不留情面。
哎,先生最后看他那一眼,相必自己也跑不掉要处理司管事了。
批风瞥了一眼笑得灿烂的司管事,心中为他默哀了一瞬。
等谢玄都再次来到房间里时,已至正午。
谢玄都按了按眼角,走近见任千忧趴着睡得正熟,才心神稍安,看了看他的伤口,才放心地坐在榻边。
看见被他自己压得有些充血的手。谢玄都将那只手解救出来,换成自己的。
凝视着床幔下的人,嗅着那安神绵香,燥郁的心这才安定下来。
谢玄都微微低下头,两人发丝勾缠,呼吸交织,只是一人浅眠清梦,一人贪恋此间。
公子回城
待事毕,两人才轻装紧赶慢赶地回到原来的车队里。
任千秋气喘吁吁地丢掉缰绳,几步踏上马车,边掀帘子边解了发带,一下子扑躺在榻上,眷恋地蹭了蹭貂毛锦被。
“玄都,我累了,我要换衣服。我要吃甜糕。我要喝酒。陪你闹一回可太累人了,你得犒劳我。”
说罢又恍然发觉自己在发汗,翻身仰躺在榻上,一把拉开腰封。
衣襟微散,露出极消瘦的锁骨和大片胸膛。随着呼吸渐渐起伏,从饱胀到消瘦。
发丝拂过玉色的肌肤,微凉的触感激起阵阵涟漪。微风吹进马车里,一下子赶跑了热气,温热的肌肤陡然变得冰凉了。
谢玄都伸手替他拢了拢衣襟,又端给他一杯温茶,温声说道:
“你喝不得酒,其他的,等进了城,带你去就是。但你不要动不动就解腰封,嗯?不然不带你去。”
任千忧瘪了下嘴,斜撑起来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五日后便要自城北进玄安了。玄安,玄都,哈,倒像是个真的桃花源,就是不知道捕鱼者何时闯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