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脊上的鸟被“吱呀”
的开门声惊飞,扑棱棱地落到不远处的树梢上。
宋然昨夜睡得不安稳,早早就醒了过来。一走出房间,就看见沈寒溪已经穿戴整齐,长身立在停在客栈中庭的马车旁,正在对不知何时回来的夏小秋交待着什么。
暖暖的晨光落到他的身上,也难以压去他那漫不经心散出来的迫人气场。
她不打扰他们,自顾自行去水井边打水,简单洗了把脸。
冰冷的井水刺激着每个毛孔,昏沉的头脑逐渐清醒过来。
沈寒溪与夏小秋说完话,便登上马车,谁知刚一坐定,便有个小小的身子也跟着钻了进来,那人一身近侍的打扮,嘴里还咬着个烧饼。若是普通近侍,她的这一举动自是胆大包天,可那廷卫司的总指挥使大人却只是看她一眼,道:“你随夏小秋回家,本官今日还有要紧事,没空亲自送你。”
她把那个烧饼从嘴上摸下来,将适才咬下的那口咽下去,道:“大人是要去查案吧,我也要去凑个热闹。”
在他拒绝之前,微微扬起眉梢,“昨日本来是想跟着大人去听戏看热闹的,结果戏没听成,热闹也没看成,大人总不能让我败兴而归吧?”
他理着衣褶的手顿下,忍不住又看她一眼:“昨日那热闹,难道还不够你看吗?”
“那分明是惊吓。”
她说着,拉住他的衣袖,沉黑的眼睛望着他,“我眼下是大人的近侍,昨日很多人也都看到了。你便让我跟着吧,我绝不妨碍你公务。”
她向来知进退,也不恃宠而骄,难得开口求他什么,想到她平日里恨不得离他的圈子远上个十万八千里,今日却突然想陪他去淌这趟浑水,心便不由得软了下来。
宋然见他虽然没有肯定回答自己,但在态度上算是默许了,立刻眉目舒展,道:“多谢大人。”
谢完之后,又向他借了个人,去给家里的钟伯和哑巴报信,免得他们担心。
她专心吃着烧饼,没留意他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深。
忽而听他道:“宋姑娘吃得这么香,害的本官都饿了。”
她顿住:“大人没吃饭吗?”
他淡淡道:“起太早,没食欲。”
说着,目光落到她手中的半块烧饼上。
她顿了顿,递过去给他:“那您吃几口垫垫肚子?”
她本是客气客气,想到他的性子,必然不会肯吃沾着别人口水的东西,谁知他竟伸出修长手指接过,淡定地咬入了口中。
在她复杂的神色中,他抬眸:“宋姑娘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本官昨日不还吃过吗?”
她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片刻后明白了他的意思,面颊当即烧了起来。忍不住腹诽道,有他这么耍流氓的吗。他却一派坦然,就着热茶,将半块烧饼吞入腹中。
宋然问他:“大人,我们现在是去何处?”
他道:“大理寺已经查到火药是从哪里来的了。”
宋然眼皮一跳:“这么快?”
才一晚上就查出来了,这大理寺的办事效率够可以的啊。
陵安内城的西南隅,距皇宫大约有三公里,有一座皇家的火药厂。这个火药厂原本隶属于工部,同弩坊署、甲坊署一起,是大靖重要的军器所。厂内有监厂太监一人,工匠四十余人,还有一些临时的帮工,每日生产的火药有一千钧,常贮备量可达上万钧。
“这个火药厂原本不在此处,九年前,在其原址处曾生过一次爆炸,从永顺门大街到刑部街一带,死伤接近五六百人,损毁房屋一万多间。加之圣上刚刚即位,政局不稳,很快便谣言四起,几乎动摇整个江山社稷。”
宋然听罢沈寒溪的解释,也想起那件骇人听闻的事来,道:“听闻当日天崩地塌,昏黑如夜,陵安城中鬼哭神号,路上压死、惊死的人,有成千上万。有人说,这是鬼神作祟。还有人说……”
“还有人说,”
沈寒溪丝毫也不避讳,接着说下去,“天降凶象,是在提醒当今圣上是个昏君。”
她不禁看向他:“难不成这个案子……”
他不紧不慢道:“当年的爆炸案,是本官奉旨全权查的。那日的爆炸生得蹊跷诡异,事故原因至今都没有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