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山石震动,他们所站的山头终于塌陷,猝不及防下,他们一同坠落。
他紧紧抱着她,两具人类的肉身在大山的崩塌时如此渺小又微不足道,他们像是两颗紧紧缠在一起的小石头,顺着山崖,砰,砰,砰,和泥沙,和巨石,和山体,一起滚落,崩塌。
轰隆,轰隆,轰隆
不知滚了多久,他也不知头和身体撞了多少下,终于周遭的声音全部安静下来。
他们被埋在一块漆黑的小小空间,几块石碑在滚落山崖的时候正好形成了一个空腔,留了不足半米的高空,而他们被深深埋在滑落的山体之中,不知有多深,一丝光都没有。
阿君,阿君。。。。。。
他的手已经断了,搂不住怀里的人,想要去摸她的手,却半点也抬不起来,想要喊她的名字,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但他知道,她眼下就在他怀里,他们一起从山头掉下来,被埋葬,她如果不来救他,也许就不会被他连累。
他想还了那个“阿君”
一条命,眼下又欠了这个“阿君”
一条命。
算来算去,他终究还是欠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传来嘤咛一声,女人慢慢睁开眼睛,撑起身体:“小郎,小郎。”
她一张嘴就呕出一口血,全滴在他脸上,却来不及似的摸他,确认他同她在一路:“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这句话是安慰自己,怎么可能没事,从那么高的山上滚落下来,她纵然钢筋铁骨,也已然没了半条命:“你回答我一声,你应一声。”
她轻轻拍着他的脸。
他感觉到脸上她拍打的力量,也慢慢睁开眼睛,四周都是泥土,几乎是被活活埋藏了,但是和她在一起的话,这样一起死去,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
他看不到她,却动了动手指,勾住她的小指。
【小殿下,快让他帮你取下戒指。】max的声音急急在她脑中响起。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何这般弱,不应该的,这么点天灾和山洪,就把她冲的七晕八素,十来只箭虽然都插在背上,好在没有一个戳入重要器官,她的身体还能撑住,只要把精神力还给她,他们就能逃出生天。
颤颤巍巍抓住他的手:“小郎,你听我说,把我的戒指摘下来,快点。”
她将手指送到他手心:“快呀,我能想办法带你出去,我们一起平安回去。”
他的手指摸住她的戒指,耳边听到她的声音,原来她还能有办法出去,对,她是来自星星的人,这个戒指摘下来,她也可以回到自己的星星上去了。
只是。。。。。。
又剩他一个人在这坟墓里,他鼓足全身力气,嘶哑着挤出破碎的喉音:“阿君,我。。。。。。我快死了。”
“不,不,你不会死,有孤在,绝不会让你死。”
“我真的。。。。。。快死了。”
他抓住她的手,一点点艰难挪到胸口,她一下摸到一块凸出的东西,那是一截大树根的木枝,从他胸口戳出来,将他牢牢钉在泥土里,上面还能摸到滑腻的碎肉,而此时,他整个人就躺在那节树根之上。
她终于闻到比自己身上更浓烈的血腥味。
“阿君,你。。。。。。”
他想说,我这次放过你了,你回去你的星星吧,以后也不用再想起我,可是如果不被想起,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了她,他终究还是一个不太大方的人,就算死,也要在她心里多少占据一个位置。
所以话到嘴边,断断续续又变成了:“阿君。。。。。。把戒指送给。。。。。。我。。。。。。做陪葬,我。。。。。。。却没有信物。。。。。。跟你交换。”
他颤抖着手,一点点拔下她的红宝石戒指紧紧握在手心:“喜欢我,你真的。。。。。。亏了,以后记得要聪明些。。。。。。。”
男人静静凝视着上方,虽然漆黑一片,眼底却映出她的脸,嘴角轻轻勾了勾:“我。。。。。。。爱你!”
如释负重,他头一歪,闭上了眼睛,任她如何拍打,嘶吼,呼喊,再没有半点回音。
“不!不!不!”
她的手指在他逐渐冰冷的脸上抖索着,他的体温随着生命一起流逝。很快,手下那具原本饱满的尸体迅干瘪,就像之前死掉的蝶夫人和花景逸一样,被抽干了所有所的血肉,再无一丝生气。
啊————
她张着嘴,仰头一声狂啸,如同失了另一半的凤凰,最后一声不甘又汹涌的嘶鸣
无数的白光从她身上轰然炸开,整座山头再次轰隆一声巨响
一颗血泪自她眼眶落下
。。。。。。。
当夜,所有的皇都民众都看到北郊一道巨光自土堆内升起,仿佛极浓的暗夜之中,升起了一轮炽目的太阳。
她的身上从内燃起精神火焰,烧穿每一条毛孔,融化每一粒细胞,冲天而起
从山脚侍卫的角度,只看到那一团火焰中,仿佛有个人型,似妖似幻,无数的火焰似飞散的羽翼,从她身后一点点舒展开,她双臂一抖,那些火焰便在天空张成一副巨大的,铺天盖地的网。
紧接着,又两道光柱自她眼睛里咻然射出,如同探照灯一样,那个女人在天空来来回回的飞,低头四下寻找,略显凄厉的声音响彻天空:“小郎,小郎。”
侍卫们和雪灵尨都看傻了
一人问:“那究竟是什么怪物?”
雪灵尨仰着头,望着天上那个熟悉的,却执着在寻找哥哥的女人,两行眼泪慢慢滑落。
龙小郎,终究还是你,旗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