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缙目光陡然变利,语调沉冷,“先回船上。”
谢仲宣忙不迭应下,忽的惊讶出声,“大哥,你受伤了?”
谢伯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明亮火光之下,他的袍摆膝处染着两团血迹。开始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子注意到才觉得有些疼痛,想来是方才跪着给云黛按压胸口时,膝盖被石头磨破了。
“大哥,云妹妹给我抱着吧。”
“不用。”
谢伯缙清冷道,“小伤无碍。”
谢仲宣一怔,望着谢伯缙怀中脸色苍白如琉璃的小姑娘,眸光微闪了闪,却也没说什么,只赶紧脱下外衣,盖在了云黛身上,“大哥,走吧。”
***
船舱内,鎏金莲瓣缠枝银盒燃着上好的安息香,缕缕青烟从盒盖镂空花纹里袅袅升起,清甜的香味试图掩盖着那浓郁的血腥味以及苦涩的药味。
云黛猛地睁开眼睛,望着那烟粉色的夹缬幔帐,若不是身上那不可忽视的酸痛,她几乎要以为晕倒前的那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她勉力坐起身,才稍稍离了床榻,胸口剧烈的疼痛就将她重压回床上。她平躺着,眼中泛着泪光,也不知是痛的,还是依旧惊惧不安。
缓了半晌,她转过头朝外看着,只见那扇被砸烂的窗户被轻纱勉强糊起,透出明亮的天光来。
天亮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水匪都退了么,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琥珀姐姐,翠柳——”
她用力喊着,眼睛直直的望着外头,心里祈祷着,求求了,求求她们俩都能应她。
不一会儿,木门“吱呀”
一声推开,一阵脚步声传来。
听那步子的轻重,并不是女子的。
云黛一颗心倏然捏紧,整个人蜷缩着,嗓音颤的问,“是谁?”
“云妹妹别怕,是我。”
红木屏风后缓缓走出一道修长清雅的月白色身影。
看着那张熟悉的温柔脸庞,云黛放松下来,鼻子却一酸,泪水沿着脸侧划了下来,洇湿了浅蓝色的绣花枕套。
“二哥哥……”
她哽咽着喊着。
“不哭了不哭了,没事了。”
谢仲宣见她一哭,心底也酸涩得一塌糊涂,昨日那可怖的场景,她肯定是吓坏了。
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嗓音放得很轻,安抚道,“别怕,坏人都已经被赶跑了,没有危险了。”
云黛抽泣着,也逐渐平静下来,连忙问,“琥珀姐姐还有翠柳呢?”
谢仲宣长睫微垂,低声道,“别担心,琥珀她被水匪打晕过去,这会子在楼下休养。还有翠柳,她会凫水,就是受了寒起了高热,也在休息。”
听到她们俩都没性命之忧,云黛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还好她们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