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一愣,眼中闪过惊讶与错愕,稍纵即瞬。她低头,恭敬说道:“少主是宫主之女,是幽灵宫未来的主子。”
白飞飞闻言,只手撑着下巴,侧头看向美妇。她嘴角微勾,淡声说道:“柳姨,飞飞记得娘说过,在飞飞尚未出世的时候,你便跟在她的身旁。她腹中的孩儿究竟有没有生下来,莫非你还不晓得么?”
柳姨猛地抬头,“少主?!”
白飞飞站起身,走到柳姨跟前。她年纪尚小,个子不高,只到柳姨肩膀的高度。她向来不爱仰看人,因为那样气势总是弱了几分,但这次例外。
“柳姨,飞飞记得你是丈夫死后,被婆家赶出家门。你可曾想过,你的丈夫虽是一介书生,但身子骨向来都是挺好的,怎生的会无缘无故就得了急病去世?”
以前,白飞飞从未想过要了解柳姨的生平,那时候,报仇是她最重要的事情。她的脑袋里除了杀快活王还是杀快活王,每天苦练武功,苦练各种各样的才艺都还来不及,何处偷来的闲暇时间来了解这位柳护法的生平?但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她要从白静身边的人入手,来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柳姨,是白静最倚重的人。
柳姨原出身大家,被夫家赶出家门后不愿回去给娘家增添羞辱,欲投江自尽。在走投无路之际,是白静向她伸出了援手,她心中十分感激,所以自愿服下白静亲手调制的毒药,已示她对白静及幽灵宫的忠心。
柳姨又是一愣,看向眼前的白飞飞。
白飞飞看着她,声音徐缓:“柳姨,你认为,飞飞当真是幽灵宫主白静之女吗?”
柳姨闻言,随即面露惊讶。
白飞飞看着她惊讶的神情,唇边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然后转身,走向窗台,看着外面的景致。
“若是柳姨有了自己的孩儿,会像我娘这般对待我吗?”
白飞飞轻轻问道。
据颜芷收到的消息,柳姨在进入幽灵宫前,乃是大户人家的媳妇,丈夫是一名书生,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以光耀门楣。丈夫一心都扑在了读书上面,家业自然只能由她来打理,所幸,她天生便是经商的料,竟能将夫家的家业打理得井井有理,使其夫家富甲一方。后来她丈夫得了急病死去,而她嫁入夫家三年,尚未怀上丈夫的骨肉,在丈夫去世后,便被公爹以她无后为由赶出家门,随后便是白静将她带回了幽灵宫。
所谓急病,在别人看来是急病,但在白飞飞看来,却不见得。
柳姨闻言,心中一震,看向白飞飞,“少主……”
她一生,与丈夫感情甚笃,后被夫家赶出家门,被白静所倚重。在她心中,一直最遗憾的事情,便是自己无法为夫君生儿育女。每次见到白静鞭打白飞飞之时,她虽不动声色,但心中总是在想,若是亲生骨肉,即便当真是爱之深责之切,亦是不舍得那般毒打的。
“柳姨,你当真以为你的丈夫是因急病去世的吗?”
轻轻的嗓音在楼中响起,如玉洒在地。她转头,看向那个美妇,然后从袖中取出几张残旧的纸张递给柳姨。
柳姨虽不知晓白飞飞意欲何为,但仍接过那几张纸。那纸上,全是昔日白静与她部下的通信,她的丈夫并非是因疾病去世,而是因为白静看中她的经商之能,所以在她丈夫书房的熏香中加入难以察觉的毒药,导致她的丈夫中毒而死。
白飞飞看着脸色煞白的柳姨,脸色平静无波。她将一个白色瓷瓶扔给了柳姨,淡声说道:“柳姨不过太过感伤,这瓶中乃是解药。你与飞飞乃同病相怜,飞飞昨夜设宴招待柳姨,并非是要取柳姨的性命,不过想看柳姨是否可靠之人罢了。”
就算身中毒药,也没有说要背弃白静,也是个忠义之人,加上她的经商之能,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当日的白静会相中了她。
柳姨脸上神情麻木,看向白飞飞。
“我知道自己并不是娘亲的女儿,就像柳姨一样,你我都是她的工具。”
白飞飞语气徐缓地说道。停了停,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看向柳姨,又道:“柳姨手中的书信,并无半句造假。如若柳姨不信,大可前去查探。江湖之上有大智大通,知晓天下事,只要通过孙老爷,便能找到他们。如今飞飞只想问柳姨一句,日后是否愿意为飞飞所用?”
柳姨与幽灵宫中其他的女子不同,她并非是被丈夫抛弃而投靠幽灵宫,她是丈夫死后无所依靠而被公爹赶出来的,在丈夫生前,从未因她不能生育而嫌弃过她。白飞飞也曾向往过男女间的情爱,甘愿为情抛弃一切,明白女人的心若是没被伤透,断然不会断情绝爱。怕且是柳姨即便身在视天下男儿为仇人的幽灵宫,心中对亡夫的思念亦不会少,只是旁人不晓得而已。如今她已晓得当日自己孤立无援的境地乃白静造成,又怎会像过去那般为白静效忠?
在遇见沈浪的时候,白飞飞也会为了情爱舍弃一切而无怨无悔。如今看破执念重生,只觉得那情爱不过如天上之浮云,既不能吃亦不能喝,若是行差踏错了,不仅身心俱伤还把自个儿给赔上了,还不如多练武功多赚银两。快活城能屹立不倒,不仅是因为快活王武功高强,亦是以为快活城中财富不容小觑。
幽灵宫能在江湖上安身立命,柳姨居功位。哪个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门派没有产业?仁义山庄,快活城,万梅山庄……哪个的门面不是靠银两撑着的?同样的,撑着幽灵宫门面的,不是白静,是柳姨。为了方便日后行事,她先要做的就是要将柳姨收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