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梁肖晴之后,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季丛郁和沈祺礼。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季丛郁很激动,她这段时间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沈祺礼刚把门阖上,季丛郁便走到他面前,隔着很近的距离,盯着他,她说:“我们聊聊吧。”
沈祺礼瞥她一眼,很自然地挪开视线,他往前走,语气平淡,“聊什么?”
“聊我们之后到底要怎么样。”
沈祺礼在沙发上坐下,“当时不是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了吗?”
他让她别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她的确也这么做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几个月,他都没见过她,但关于她的消息还是像地球上的空气、夏日里令人厌烦的阳光一样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他知道她很正常地生活着,事业更是蒸蒸日上——她为行业内很大的品牌做了推广,她的广告照片出现在城市最中心的地方,他每次经过那里都会看见,望向那照片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被灼伤,但下一次经过的时候,他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看着她的脸,贪婪地、疯狂地盯着她的照片看。
知道她和徐程智合约结束了之后,他重新打开那个他屏蔽了许久的节目组消息群。
季丛郁和他一样,很少在里面发言,于是里面的工作人员更是肆无忌惮地调侃着季丛郁的近况。
沈祺礼一条条地翻阅下去,然后看见了前段时间,工作人员像是开玩笑的话。
那人说:“我在某个餐厅碰见丛郁姐了,她在和一个长得很帅的小奶狗吃饭,问了,说是在约会呢。”
于是沈祺礼知道了,她在消失的这段时间没有和周殷宇在一起,只是和从前一样,甚至是听了他的话,找了新的人去玩他们的青梅竹马游戏。
他觉得她实在是恶劣,又思索着世界上真有这么下贱的人吗,肯答应她去玩那样恶心的游戏。
后来他想起,他好像就是自己口中这样下贱的人。
沈祺礼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有意识地去抹去生活中季丛郁的存在,比如,他为了不从市中心的那条路经过,每次都选择绕远路回家、将季丛郁三个字设置成微博的屏蔽词,再次屏蔽了节目组的消息群。但他发现,只要他呼吸,只要他还活着,季丛郁就不可能从他生活中消失——就连他最无法离开的咪咪,都被刻上了她留下来的印记,它的名字都是她取的,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她。
做不到一下忘记,只能慢慢熬。
他知道时间是文火,能够将脑中那些不愿留下的东西都蒸发。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够治好这样的在青春期就留下的沉疴病症。
可是,前几天他在家附近的公园看到了季丛郁。她似乎想要伪装自己的存在,但他一下就把她认出,于是自己的手脚都变得僵硬。
他不知她的意图,回去之后,只是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她会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就算自己再抗拒,她也会不容拒绝地出现。
他们的关系从来都是以她所说的“开始”
而启动,以她认同的“结束”
而停止。
所以他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季丛郁的出现,等待她来宣判她的意思。
果然,几天之后,在今天,她就以一种华丽的姿态出现在他的生活中,霸道强势地靠近他,现在还这样大言不惭地说要找他聊聊,聊他们的以后。
沈祺礼很想告诉她,他们已经没有以后了,他不想再这么被她折磨了。
但他不止是说不出这样的话,他的心也在可耻为她而跳动着。
他是开心的,一边痛苦又一边觉得愉悦。
“我当时什么话都没说。”
季丛郁这样说。
沈祺礼看向她,似是觉得她不可理喻。
季丛郁也不觉得难堪,她又重新走到沈祺礼的面前,用很温柔的声音说:“我放不下你,不想和你就这样结束。”
沈祺礼抬眼盯着她,眼底冰冷,没什么情绪。
季丛郁继续说:“我很想你。想你想到梦里都是你。”
沈祺礼低下头,低声说:“你不需要再用这些漂亮话骗我,不要再这么做。”
“我没骗你。”
沈祺礼说:“我不想听!你不要再说了。”
季丛郁垂眸看着他,稍微往后退了一点,“那你怎么想的?真的要和我就这样结束吗?”
沈祺礼这一瞬间又说不出话了。
季丛郁能察觉到他眼神的动摇,莫名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重新走近他,蹲下身子,很郑重地对他说:“对不起,当时那么对你。”
她是诚心在道歉,但听了这话的沈祺礼像是应激一样,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几乎破碎的声音说:“不要再这样捉弄我了!”
“不要想出现就出现,想离开就毫不留情地转身!我在你这里就是毫不重要的,是随时能被放弃的东西。高中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
看清沈祺礼眼里的泪光时,季丛郁自以为是的姿态完全消失了,她手足无措地,像是担心伤害到他一样,支支吾吾地辩解:“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沈祺礼看着她,“那你说,你爱我,你只爱我,你敢说吗?”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只爱你!我为什么不敢说!”
季丛郁也不知自己说了几遍爱他,停下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大脑都在发热。
偌大的房子里回响着季丛郁用力的告白声,沈祺礼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季丛郁,声音恢复平静,“那你给周殷宇打电话,说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