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宝撇嘴,轻轻地哼了一声,故意道,“要不是你答应了要与我说道旧事,我才不会等你呢。”
知道她是嘴硬,庄凝也不去戳穿,只勾起唇角,轻笑着问道:“你当真就这么好奇?”
闻言,洪宝想也不想就点头,见庄凝盯着自己,她抬起头对上他的双眼,缓缓道:“我对别的不好奇,我只是想更加了解你一点儿。从前你不动声色地就瞧破我是个姑娘,我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是我对你却知之甚少,除了你就是郡主大人,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之前几次问我,为什么总是不肯主动与你亲近,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了解你。”
察觉到庄凝的眸色变深,洪宝目光微微移开一分,声音更轻了一些,“你只说喜欢我,可是这份喜欢来得太突兀,我不懂你为什么会看上我这么个假小子,我也想不明白自己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心思,所以,我想更加了解你……”
她的语气真诚,眉目之间少了几分平时的狡黠,那样晶亮的目光令庄凝微怔,很快他便搁下手里的游记,伸手摸了摸洪宝的发顶,无奈一笑:“看你平时没心没肺的,想得还挺多。”
他一直以为洪宝是不在乎的,倒是未曾料到她心里的门路比谁都清。
“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与你说,只今儿夜色已深,等明儿个我与你细细说?”
这会儿已经亥时一刻,早过了歇息的时辰,看着洪宝那掩饰不住倦意,庄凝声音低沉地商量道。
“这样我岂不是很亏?”
洪宝歪着脑袋问,“我都等了这么久。”
庄凝笑晲她一眼,揶揄道:“你敢保证我现在与你说你不会睡过去?”
这个……还真不敢保证。
可是方才自己都说了那么多,又等了他这么久,就这样再等到明天,洪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大甘心,咬了咬唇,迟疑道:“要不你随便挑一件不那么重要的与我说,就当是睡前故事好了。唔,就说宁慎修的哥哥吧,你们是故人?”
庄凝被她的小模样逗得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到洪宝身边,弯下腰直接将人抱起来,在洪宝的惊呼声中,他语带笑意道:“既是睡前故事,咱们去榻上再说。”
百花楼里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洪宝红了红脸,嘟嘴道:“只是好好说话?”
庄凝眉梢一挑:“不然宝儿还想要我做什么?”
“才没有什么呢。”
低头在她的额上印下浅浅一吻,庄凝将人放到榻上,声音低沉地道歉:“今日在百花楼是我放。荡荒唐了,以后没有你的许可,我会控制住我自己的。”
洪宝抱着被子就往床榻里面滚去,背对着庄凝,静默了半晌才不耐烦地道:“你不是要与我说故事麽,再不说我就睡了。”
身后已经给他留出了一人位,偏他还愣在床边站着,再磨叽下去,他啥不用说她也不用听,只管睡过去算了。
庄凝翘了翘嘴角,脱下外衣,就着留出来的半个床躺了上去,侧头看了一眼洪宝,抿了抿唇还是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你闭着眼睛听我说,困了就睡。”
关于宁慎修兄长的旧事也不是什么顶顶重要的事情。
洪宝扭了扭身子,不大习惯这样赖在庄凝的怀里,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说好的自己控制自己,转眼就现了形。
她扭身挣了半天,未能挣开庄凝的怀抱,反而在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俏脸一红,洪宝埋头在庄凝的怀里老实了,闷声闷气地道:“你说吧。”
拥着她的庄凝被她惹出一身火气,可她偏又一副无辜模样地不管不顾,想想方才洪宝的那一席话和自己的保证,庄凝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微微松了松手,自己朝床边挪了挪身体,之后才看着帐顶缓缓地追忆起几年前和宁慎修兄长宁慎远相识的事情来。
四年前的除夕,庄凝随着玉明公主进宫请安饮宴,席间因为饮了两口水酒,便到御花园散步,一时不查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失足坠入湖中,恰巧被路过的宁慎远搭救了。虽然庄凝自认为宁慎远是多管闲事,可是玉明公主却对宁慎远千恩万谢。在那以后,庄凝便时常碰上宁慎远。
宁慎远是武状元,才学也不差,只是性子有些许阴沉,可对庄凝倒是极好。庄凝当时在查一桩旧案,宁慎远是一个突破口,因此纵使不习惯跟一个男人亲近,倒也没有给宁慎远冷脸,两个人倒是处得极为融洽。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宁慎远出现在庄凝面前越来越少,纵使偶尔露了面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庄凝从没在意,直到有一天突然得知了宁慎远的死讯。
宁慎远死得突然,尚书府出其意外地将丧事低调办了,庄凝这才觉得宁慎远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追查却无处下手,最终也不了了之。
庄凝侧首看了一眼已经合眼睡着的洪宝,伸手为她掩好被角,目光再一次落到帐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与宁慎远相识不过半年,宁慎远心思深沉,他知道,宁慎远有些不该有的心思,他也知道,他只是不知道宁慎远那样的人怎么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突然死了。这一次南下,随着手上的案子一步步解开,他有时候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三年前宁慎远的死只怕也与如今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怀里的人动了动身子,庄凝扭头看了一眼洪宝的睡颜,低头轻轻地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