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淼嗔道:“别跟着人瞎说。”
李老婆子的话在温四海听来是在骂他,这就是说他们家没把孩子养好,他说:“温淼就是吃不饱饭,走路打晃,这就是你们说的仙气。”
有这样生产队之间交战,需要出头露脸打架斗殴的事,周保民肯定要冲在最前面,他很惊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温淼居然也在队伍中,不由得放慢脚步,连当先锋的心气都没有了,一边伸手按着裤兜里的鸟蛋,一边盯着温淼的后脑勺看。
昨晚的鸟蛋被温震拒绝,他看着鸟蛋不停地流哈喇子,可他还是舍不得吃,想要寻找机会把鸟蛋给温淼吃。
周家老太婆是讨伐队伍中少有的女同志,还是老年女同志,她扛着铁锹迈着大步,走路姿势虎虎生风。
听着旁边大妈夸温淼长得好看,夸她家有个俊俏孙媳,老太婆更是骄傲得不得了。
看小孙子的视线一直黏着温淼,扬起手臂在周保民后脑勺上呼了一巴掌,骂道:“废物玩意,连几个鸟蛋都送不出去。”
到了东留生产队,发现他们来晚了一步,别的生产队的讨伐队伍比他们到的早,跟东留生产队的社员已经展开农具大战。
温四海赶紧退后一步,把温淼护在身后,边观望形势边说:“上不上?咱们人多,东留生产队那点人还不得给打趴下。”
温震撸着衣袖:“咱们不能蛮干,得讲究策略,要不趁乱把水库闸门打开,再把水库管理站的人拖住,咱生产队人等着呢,有水来马上会浇地。”
说话间,温淼看到周保民那个憨货已经举着锄头冲进混战队伍,身边,温润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说:“周保民肯定不会放过‘合理’打架的机会,他显摆给你看呢,显摆他的男子气概。”
一行人商量完毕,就往山上走,准备去开水闸顺便控制水库管理站工作人员,不过有人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大声喊:“有人去开闸啦,快拦住他们。”
这一声尖利的喊声过后,混战人群开始乌央乌央往水库边上移动,等到半山腰的水库边上,场面更加混乱,交战双方一直
打到倾斜的大坝上,不少人被挤到水里,在水里扑腾翻滚,大声喊着救命。
温淼拽住要往闸门处跑的温四海,把他往人少的地方拉,四下里看,没人能听见他们的声音,温淼就说:“爸,不要在这抢水,我回生产队下雨吧,把咱们生产队的小麦浇了,下一场雨就相当于灌溉一次返青水了。”
周开源可是一直跟着温淼呢,温淼是她的观察跟实验对象,听到温淼的话连连赞同:“温淼别看年纪小,可她有觉悟,有大局观,有能力的话还是回生产队下雨。”
温四海望向混战人群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好吧,那咱们回去。”
周开源大喜过望,马上拍胸脯保证:“二叔跟你一块浇着,没有人会认为你有病。”
回生产队的路上,周保民从路边蹿了出来,手里还捧着几个巨大的河蚌,献宝似的往温淼眼前递,讨好地说:“淼淼,吃河蚌不,都是活的,新鲜着呢,多搁点油跟辣椒一块儿炒,没土腥味儿,好吃。”
温淼看都没看那河蚌,当然也没看周保民,厌烦地别开头:“我不想看见你。”
温震舒展手臂去提溜周保民,一字一顿地说:“好狗不挡道知道不,我妹妹说了,不想看见你。”
摆脱周保民回到生产队,雨就下了起来。
周开源觉得神奇极了,雨水来的这么痛快?说下就下,还真下在了甜水生产队的范围。
真的是温淼下的雨吧!
温淼要来回走动,即使雨衣遮不住雨水,她还是掩饰性地穿上了雨衣。
周开源陪了温淼一会儿,就去家里取自行车,跟温四海一块儿骑车顺路往西走。
让周开源惊喜不已的是,他看到了雨的边缘,一边雨流如注,一边万里无云;一边雨水砸在地上激起水花,一边是预示着干旱的黄土;一边麦苗得到灌溉叶片干净舒展,一边麦苗了无生气。
简直是两个世界。
更神奇的是,雨水的边缘还会移动,温四海解释说:“这是淼淼在走动,她走路雨也会跟着走,要不我说这雨奇怪呢,总追着淼淼。”
周开源都看懵了,只见雨水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像是受到引力,或者接受指挥一样。
“真是淼淼在走路?”
周开源问。
温四海非常肯定:“对。”
周开源站在雨水交界处,一会儿淋着雨水,一会置身于晴空之下,他觉得这雨水太神奇了,连带这个世界都很神奇。
——
甜水生产队的老幼妇孺正在翘首以盼,等着去东留生产队要说法的社员传来胜利消息,期待开闸放水,他们已经准备好水管、铁锹、铁镐等各种工具,在田间地头等待,只等沟渠里来水,一点时间都不耽搁,马上就会引水浇地。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没等来开闸放水,倒是等来了天降好雨。
雨水来得那么突然,没有乌云,没有打雷,连天气预报都说会连日干旱,可雨水还是毫无预兆地落到他们身上,社员们开始高声欢呼。
“下雨啦,麦苗有救啦。”
“这么大的雨,麦苗不用再浇返青水了吧。”
“春雨贵如油,说得就是这场雨,太好了,老天终于睁眼。”
眼看着雨水渗透进黄土之中,干涸的大地得到滋润,蔫了吧唧的小麦在雨水的浇灌下洗去尘埃,冲去枯叶,变得青翠碧绿,没有任何语言能够形容社员们此时的激动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