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见老人的脸色变得很差,顿时急坏了,边哭边磕头道“儿子不孝,一切都是儿子没用,爹您保重身体,莫气坏了。”
顾简强行给老人灌了口米汤,然后将剩下的小半碗米粥放到汉子手中。
“你爹没啥事,就是饿的。”
顾简冷哼一声,语气中夹杂着怒意“你来喂你爹喝,倘若他喝不完,我就把这碗米粥倒掉,谁都别想喝了。”
老人显然听清了顾简的话,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倔强,汉子捧着米粥,端到老人的嘴边,用汤匙一点一点给老人喂粥,老人乖乖的尽数喝下。
身旁脏兮兮的小女孩眼巴巴的看着,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妇女怀中的稚嫩幼子没有哭闹,表现的出奇安静。
孝之一道,在大梁已然深入人心。
民风民心,由此可见一斑。
半晌后,老人的脸色有所缓和,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多谢贵人的粮食,老朽感激不尽。”
老人缓缓起身,说着就要给顾简磕头。
顾简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很快,下面的部曲又端来了三碗米汤,顾简示意将它们递到汉子和妇人面前。
可敬的是,那汉子和妇人在表示了感谢后,并没有着急喝,而是先捧着米粥喂了孩子后,自己才简单的对付了两口。
直到把碗里所有的米粥尽数喝完,汉子方才起身,对着顾简二话不说扑通跪下,狠狠磕头道谢。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逢人说跪就跪?”
顾简高声喝道。
汉子黝黑的脸庞早已被泪水浸湿,顾简心中愈惨然,五味杂陈。
这个年代的百姓,朴实、知礼、淳朴,也有着非比寻常的尊严和倔强。
他们虽穿着最廉价的粗布衣裳,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但却有着比王侯将相更朴实的灵魂。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顾简上前将不断磕头的汉子搀扶起来,同时也将地上的老人搀扶到路边的石块上坐稳。
顾简朝老人行了个晚辈礼,随即坐在身旁,轻声道“这位老人家,您受苦了,刚才小子的话说得有点重,还望莫要计较。”
老人急忙摆手,有些急促道“贵人折煞老朽了,老身担当不起,会折寿的。”
喝完米粥的老者,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红润的光泽,精神和底气也足了。顾简也不急,蹲在老人身边开始陪他东拉西扯。
“老人家,敢问您一家从何处而来?”
顾简问道。
“老朽姓郑,从江左汉远县而来。两个月前,我们家乡突洪水,家里农田遭了殃,秋收无望,一年生计眼看断绝,老朽与儿子商议后,决意离家西进,奔建康城而去,看能不能讨点活计养活家小。”
“可惜去年余粮不多,仅剩的一点点粮食,一家四口在路上很快就吃光了。。。”
抬眼看着前方的漫漫长路,老人露出苦涩的忧愁之色,随即叹息道“刚走出江左边界,此处离京都建康还有数百里之遥,也不知我们一家能不能顺利走到建康城,能不能找到活下去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