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蔓先朝王翾福了一福,说问安大娘子,又转身也向烟娘子颔了首,打了招呼。
虽是早前见识了那烟娘子,是如何张狂的人,可终究是大哥房里的人,她自然不能失了礼。
“大娘子托人送来的《绣工物谱》,小五看了好些天,学了几样简单的。”
如蔓轻手将一本线装册子放到桌上。
“我看过了的,那些绣面儿可还好用?”
王翾拉着如蔓坐下,见她换了一件均净的淡黄色斜领盘扣小褂儿,衬得圆润的小脸愈发剔透干净了。
“五小姐真真聪慧,看了几日就学会了的,想必你娘断是擅长这些了。”
烟娘子怪里怪气地说道。
“只是简单的,比不得大娘子手巧。”
如蔓笑得真,也笑得淡,似乎没听出那话里讥讽的意思来。
“是了,大娘子最是手巧心细了。”
烟娘子一听,更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音调。
王翾不接烟娘子的话儿,只端着如蔓拿来的一方汗巾子,歪头道,“五妹妹手巧的很,比我强。”
如蔓瞧了这情形,心下思忖着,这两人里,她谁也不能开罪了,便对着王翾道,“只听这一绣春的名儿,便已经雅致精巧的不能了。”
“娘家随口起得,懒得换了,咱们府里的郑秀娘才是个极巧的,不知五妹可曾去过绣舍?”
王翾仍端着帕子问道。
“不曾,大太太说过一回。”
“二妹妹和四妹妹都在她那里学的,我和冰儿常一同去了,五妹妹也别见外,跟着去就是了。”
王翾命人收起了绣谱,又见烟娘子还未走,就说,“烟娘子若是有心学这些,也可向大公子说了。”
“我是个粗人,学不来花巧的事物儿。”
烟娘子明着回答,另一层意思,却是说那大娘子绵里藏针,尽会使巧心眼子。
“我要陪五妹妹到绣阁瞧瞧,烟娘子若是无事,早些回去歇着罢。”
王翾挥了帕子,只招呼着如蔓进去,也不知那烟娘子何时走的。
走过那层珠帘时,如蔓将那翠玉的珠子握了,温润清凉,她就不禁想着,王翾的性子正是同这珠玉一般了。
人皆说那烟娘子张狂不知深浅,大娘子便是那软柿子,让人捏扁了的主儿。
方才的事儿,如蔓嘴上虽是不说,可心里头瞧得明白,大娘子轻声细语,万事不挂心,看似软弱吞声的,却才是那真正有心眼的了。
从一绣春回来时,日头已经向西偏斜了许多,见了那绣阁闺房,才知这朱门深户,是何等的讲究了。
相较之下,东厢竟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的,怪不得入府第一天,李妈会说出那样的话儿来。
想来那落景园里,两位小姐的闺房,应是一样的细致了。
见了多次,大太太只字未提进园一事,如蔓只能静静等着,虽说她并不是一心攀高之人,可凭任何人,也会存了心思的。
如蔓盯着远处那红墙绿瓦,微微走了神,又加快了步子,朝东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