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那沈公子,好端端的夹了这野花来,教人如何猜得!”
秦婉蓉撇撇嘴儿,嗔怨了一句。
秦雨菱却回嘴儿,道,“要我说,应是沈公子心思别致,才送的出这样清雅不俗的礼来。”
“沈府有权有势,银子多的没地儿使了,自然是花样百出。”
秦婉蓉不想素来听话的秦雨菱也会同人争辩,遂没多想就说了,说罢才瞧见沈府小厮也在,便觉察出不妥。
太太忙地打圆场,说,“二丫头不懂情趣,怪不得沈公子不送你这些了。”
沈府小厮遂上前,冲如蔓行了礼,道,“我家公子托我问小姐,那日你摘的萝蔓草想是已经枯萎了,不如就用这株代替了罢。”
如蔓便答,“劳沈公子费心了。”
秦雨菱将这话听了去,扭头问,“五妹妹何时认得沈公子了?”
如蔓只得道,“巧合间偶然遇见的,我并不认得他。”
正说着话儿,就见红玉进来通报,说三姨娘来了。
冬雪打头掀了帘子,那三姨娘一身儿胭脂色长袄,步态袅娜地进了屋,先冲太太见了礼,又携了如蔓的手,问了生辰过的可好。
太太便赐了座儿,秦雨菱走过去同她说话儿。
府里上下皆知,秦老爷宠着三姨娘,冷落了太太,那太太和三姨娘虽是表面儿和气,可素来不合,也并不常走动,这是人人都知晓的,也不知什么风儿,竟将那三姨娘吹过来了。
太太少不得场面儿上问了些话,三姨娘表现得七分恭敬,说起老爷近日忙得紧,抽不得空儿,昨儿便让她代问五丫头好。
这话是极寻常的,那三姨娘也是一笔带过,可教人听着,似乎又有深意了。
当下各自思量,这府里太太姨娘们的恩怨,谁也不愿掺和了。
太太皮笑肉不笑的,就说有劳三姨娘伺候老爷这样辛苦,不如劝老爷也到别屋里歇歇,替她分担些才是。
三姨娘也不甘示弱,笑的温婉,便答,她时常劝着,奈何老爷觉得荷香阁住着舒服,也懒得多走动了。
秦婉蓉似听非听地扶着袖子口边儿的兔毛,来回拨弄,她见惯了这些明朝暗讽,便权当未闻。
如蔓亦是眼观鼻,鼻观心,眼神儿在那几株花草上流连,并不抬头。
那秦雨菱见状也不言语,只教冬雪递了茶,先端了一杯给太太,又端了给三姨娘,想来一边是亲生母亲,一边是家中主母,自是谁也惹不得了。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太太同三姨娘似是说完了,那沈府小厮才敢接了话,道,“咱们公子还吩咐了,说是等开了春,便邀小姐上京城做客,上回来临安多有叨扰,也该聊尽地主之谊了。”
这邀请自然是冲着如蔓说的,若不然,那秦婉蓉及笄大宴上,沈良便会亲自说了的,何必要人带话。
秦少芳直望着如蔓,她知他有意询问,只微微摇了摇头,不语。
“沈公子盛情,我自然也想进京瞧一瞧,奈何素来体弱,出不得远门儿,还望你替我聊表歉意了。”
如蔓说完,便转身儿对着太太,那太太心下本就介怀,那沈良对秦婉蓉冷冷清清的,却对这个五丫头十分上心,不免生疑。这会子听如蔓拒绝了,才稍稍顺过气儿来。
不想那三姨娘却在座上发了话,一双柳叶眉弯着,眉眼含笑,道,“五丫头说的是哪里话?人家丞相公子愿意结交咱们秦府,自然是极好地,若负了盛情,便枉为相交之道了。”
秦雨菱挨着三姨娘站了,只拿眼睛瞧着如蔓,沈府小厮也赔笑,说,“姨娘说的是,公子也是这个意思。”
太太似有不悦,蹙眉道,“五丫头一个小姑娘,往那京城去,多有不便,且不说沈府可否招待,左右也不合礼数儿了。”
如蔓还没来得及回话,那三姨娘又说,“五丫头一个人去,自然是不合适,想来沈府有心邀了咱们,不如教人一同陪着,也好有个伴儿。四丫头素来同五丫头亲近,又闲来无事,倒可一同上京见识一番,大哥儿明年开春也要到燕京打理生意,这样一来,岂不两全?”
几番说辞下来,三姨娘竟是暗自上了上风儿,如蔓不由地对她另眼相瞧,这样玲珑的人儿,也难怪讨老爷欢喜了。
虽是商议如蔓进京之事,可却没有一个人问她意见,全化作了太太同三姨娘间的分歧。
三姨娘说的在理儿,太太想了想,终是点头,道,“你想的周全,既是要去,那便叫年轻人都去了,二丫头自五岁时去过一回,亦是多年不曾出过远门儿,也该见见世面了。”
“太太说的很是,”
三姨娘遂将那小厮唤过来,吩咐了,说明年春日,秦府里小姐少爷们便都往京城去,亲自登门拜访了。
待到打发了那小厮,竟已是月上三竿,太太便随意备了一桌,如蔓站了这许久,也尽是饿了,众人就一同用了饭。
锦娥叫了几名外门上的小厮并粗使婆子,将那四口箱子抬到东厢里去了。
秦少芳也一路护送着,临走前儿,别有深意地笑了道,“这沈大公子是要帮你,可却不知于你是好是坏,我只劝你,韬光养晦,万不可生出不必要的是非来。”
如蔓心里也明白的紧,便应下了,说自有分寸。
相府公子送了那东厢五小姐几箱子名贵花草,第二日便在府里头传开了,人传人,口传口,说是五小姐如何得丞相公子青睐,不惜一掷千金,千里迢迢送了鲜花,博得美人一笑。
又有一说,那五小姐不知怎地攀上了沈府,竟是讨了如此大的面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