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游明无表情地询问起她被关押的缘由,夏临依旧用自己被陈康要挟的借口做了回复。
之后,戚游又问了一些细节的东西,她也能一一答复。
言语间,夏临承认的都是一些不足以伤筋动骨的小错,又一副知错认罪的模样,真真是滴水不漏。
戚游花了小半个时辰,得出的结论就与曹觅这几天审问的结果一样——
夏临是无辜的。
最后,戚游想了想,直接道:“本朝自建国以来,抓捕刑犯最重证据。王妃若没有其他疑问,确实不应当再关押夏临。”
曹觅与夏临对视,一时间忘了回话。
她觉得自己分明已经触到了一些夏临的隐秘,但却总隔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屏障,令她没办法还原整个事情的真相。
而此时夏临听到戚游的说法,已经潸然泪下。
她跪下再拜,哽咽道:“王爷仁慈,夏临铭感在心。但是夏临终究是有错,王妃想要如何处置奴婢,奴婢都不敢有怨言。”
在戚游面前,她总表现得十足卑微。但从曹觅的角度,却能瞥见她低垂的面上上扬的嘴角,似在宣示着自己取得最终胜利。
曹觅在心中冷笑一声,但也知道事到如今,已无可奈何。再给她一些时间,或许南溪那边能现些的东西,但夏临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这才急忙让人去请了戚游。
戚游已经了话,曹觅只能放人。
于是她强撑着扯了扯嘴角,“王爷说得对,妾身本也想着……”
她话还没说完,春临突然从门外进来,到两人面前跪下。
曹觅本就不愿放人,见状干脆停下,转口问道:“春临?你有何事?”
春临行完礼,起身道:“王爷,王妃容禀,婢子这段时间想起了夏临此前的一些异状,今日在院中搜寻,果有所获,特来呈上。”
曹觅有些诧异,“哦?什么东西?”
春临从怀中取出一沓信纸,交给上前来取的东篱。
旁边已经止了哭声的夏临见到那些信纸,面色突然惨白。
她反应过来之后,不敢置信地瞪着垂而立的春临,似乎完全无法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
春临用哀伤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在戚游和曹觅展信浏览的间隙,解释道:“夏临掌管着王妃名下的铺子,与铺子中的掌柜多有书信来往。以前,夏临会将每月的信件攒在一处,之后带到厨房焚毁。但这两个月,因为她被王妃派往绣坊监工,还未来得及处理这些信件。
“奴婢与夏临自小相识,她被关押的这几日,奴婢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在院中寻找了好些天,终于找到了这些东西。”
说着,她闭了闭眼,悲切而又决绝地说道:“若这些信件无法证明夏临的清白,那便还府中一个清正吧。”
旁边的夏临已经抖得如风中的落叶,春临话音刚落,她突然暴起,一把扑向春临,就要去抓春临的脸,“贱人!搞什么虚伪的做派?!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贱人!!”
春临双目含泪,立在原地不躲不避,任由她撒泼谩骂,好在北寺等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前将夏临事实制住。
突然引得夏临当场狂的当然不是普通的东西,这几封信件恰是她贪昧曹觅铺中利润的铁证。
信件确如春临所说,是夏临与几家铺子掌柜的往来书信。在信中,夏临提及曹觅近来的变化,与掌柜们商议着善后的方案。
而那回信的几个掌柜显然不以为意,在信中多次提及“王妃无能,不必放在心上”
等字眼,还将他们此前犯下的疏漏作为笑话写予夏临,告诉她就算以老鼠吃光了粮仓为由糊弄,曹觅都会点头相信。
信上桩桩件件,都能证明夏临犯下的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行。
眼见逃脱在即,却在最后关头被春临拿出了最重要的铁证,夏临不崩溃才奇怪。
大致将所有信件都看完,曹觅看向被死死压在地上的夏临,问道:“夏临,对于这些信件,你可有话说?”
夏临大概自知大势已去,此时只用凶狠的目光瞪着曹觅。
就在曹觅以为她默认罪行的时候,夏临嗤笑一声,道:“景王妃聪慧端庄,又驭下有道,我在她身边两年,未敢造次。可天不怜她,早早将她收走,又送来你这么个无能的废物,焉叫我不生二心?”
她嘴角挂着冷笑,“怪只怪你太蠢,呵,败也败在你太蠢,若你再精明些,我大概每次将这些书信生吞了,都不会留下半点把柄……也……也不至于招至今日祸端。”
曹觅冷眼瞧着她宣泄,待她说完,只淡淡应道:“为何将事情都推予我身上,莫不是我逼着你这样做?
她轻叹了一口气,“你的苦果,在你越界的那一日,便已经生根。”
夏临闻言,不再回话,只嘴角的讥讽仍未减弱半分。
旁边的戚游见曹觅重掌握了局面,也不再开口,任由她自己处置。
他放下手中的信纸,偶然瞥见旁边暗自垂泪的春临,知晓她的心情,便随口安慰道:“不能还夏临一个清白,就还府中一片清正。你做得很好,不必自责。”
春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春临一直记得在王爷身边时,王爷对春临的教导,谨记着要做一个恪尽职守,善恶分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