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扶稳了。&rdo;馥之轻声道道,将药包浸入汤水之中,片刻,拿起拧干,把大将军从头向下用力擦拭。女子力道本无多少,顾昀扶着大将军,并不费劲。他抬眼,蒸腾的水汽中,馥之神色专注,巾帼下,脸庞泛着淡淡的嫣红,双曈光泽幽深而氤氲。……开颅取骨,剖腹割瘤,起死回生。他想起之前馥之说的话。&ldo;劳将军与我换位,须擦拭大将军后背。&rdo;他突然听到馥之开口道。顾昀立即回神,看她一眼,小心地移过另一边,正面扳住大将军的肩膀。馥之将药包再浸拧干,从大将军后脑向下仔细擦拭。&ldo;扁鹊可识得陈勰陈扁鹊?&rdo;过了会,顾昀突然问道。馥之一怔,手上动作稍停,片刻,又继续擦拭。&ldo;将军何来此问?&rdo;馥之语气平淡。&ldo;开颅取骨,剖腹割瘤。&rdo;顾昀低声,双眼盯着馥之道:&ldo;昀生平只在陈勰处亲眼见过。&rdo;&ldo;哦?&rdo;馥之看看他:&ldo;将军既见过,如何来问我?&rdo;&ldo;那时已是十年前,之后,陈扁鹊便不见了踪迹。&rdo;顾昀道。馥之心中稍展,微微一笑:&ldo;这话馥之也是听别人说起过罢了。&rdo;&ldo;如此。&rdo;顾昀淡声道。馥之把目光移开,看着手上的动作。白石散人自从入太行山结庐便已不问世事,馥之不知道他过去有何经历,但凡有人问起他本名,即便是颍川的家人她也从不告知。不知这左将军突然打听,所为何事?馥之不想打听亦无兴趣知晓,只专心干活。待帐外侍从进来之时,大将军已经拭净更衣,重新回到榻上了,顾昀和馥之皆大汗淋漓。&ldo;大将军药浴已毕,还请医官为之针砭周身经络,不久即可转醒。&rdo;馥之为大将军把了把脉,对一脸期待的众人微笑道。众人闻言,皆是一讶。&ldo;扁鹊为何不亲自施针?&rdo;沉默片刻,一名军医疑惑地问出了所有人的心里话。馥之看看他,神色平静:&ldo;馥之只通药理。&rdo;众人一阵安静,三两目光相觑,各怀心思。都督刘矩却无暇计较,忙请军医去为大将军施针。馥之走出营帐,只见日头已经将要西沉了。晚风夹着些寒意吹来,她轻轻地打了个哆嗦。她刚才说的是实话。白石散人精于医道,馥之跟了他,却对治病救人的手段并无多大兴趣。白石散人有徒弟两人,不愁衣钵传承,馥之又是好友托来照管之人,故而也不对她要求什么。馥之虽无心向医,却对糙药甚为热爱,诊脉观望之术,也是她为了习药才用心去学的。在太行山的数年之中,馥之将白石散人多年累下的病例药方都一一翻阅,除了研习,又常试着将白石散人的药方重新配过。到了后来,有时,连白石散人也不得不承认馥之所配药方更为出色。&ldo;阿姊冷么?&rdo;阿四在身旁探过头来,鬼精一般地看着他。馥之拍拍他的脑袋,笑了笑,正寻思着回自己营帐去把汗湿的中衣换掉,却见王瓒走了过来。&ldo;你往日治愈之人都曾似这般药浴?&rdo;私下面对,王瓒连&ldo;扁鹊&rdo;也懒得称呼。&ldo;非也。&rdo;馥之答道:&ldo;不是人人有这般大的木桶。药浴乃为退热,病患醒转服药,可事半功倍。&rdo;王瓒想了想:&ldo;那未醒之人怎办?&rdo;馥之瞥他:&ldo;自然将药强行灌下。&rdo;&ldo;如此。&rdo;王瓒点头,看看馥之身旁的阿四:&ldo;你救阿四时可曾为之药浴。&rdo;&ldo;不曾。&rdo;馥之道。王瓒同情地看看阿四。馥之却觉得身上愈发凉了,向他一礼,径自朝自己的营帐走去。夜幕垂下之时,昏睡了几日的大将军何恺发了一身热汗,终于退热醒来。众人欢欣不已,忙给他喂下馥之方子上的药汤,又喂些粥食。大将军虽醒,精神仍是不济,服药喂食之后,又沉沉睡去。馥之守在营帐内照看。大将军睡得安稳,翻身端水等杂事也有侍从去做,馥之除了时而探探额头把把脉,倒也没什么要亲自动手的事。她索性打开行囊,将自己抄录的叔父笔记拿来,慢慢翻开。深夜时分,顾昀在梦中一觉醒来,忽然记起大将军病势,即披衣起身,往大将军帐中走去。大帐中静悄悄的,灯光如豆。顾昀走到大将军c黄榻边上,只见大将军仍在沉睡,眉间已不再蹙起,探探鼻息,稳而平缓。顾昀心中缓下。这时,一旁正打瞌睡的侍从醒过来,看到顾昀,一惊,忙伏地:&ldo;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