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我是想问你,你对谢弘德是怎么想的?”
塔娜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皱眉思索了片刻,轻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萨仁一只手举着蜡烛走近她,烛火的微光恰好只能照亮她们二人的面容。“日后有机会我自会告诉你。如今,你信我还是信他?”
塔娜轻叹了口气,“我自是信你。你知晓我嫁给他是为了权利,亦是为了自保。又何必多问?我虽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想来定是极为凶险的。阿姐,我赌不起。我不是你,我走错一步便再无退路了。原谅我,实在不敢与你同路。”
她说完便偏过头去,不再看向萨仁。
萨仁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其实她从未想过让塔娜为自己做太子身边的内应。只是自己这妹妹自小便尝遍了人情冷暖,她不相信自己深夜前来找她竟然只是为了提醒她茵兰香之事,也不相信他人是真心关心她。在她看来,一切行动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也是,身在皇室还奢望姐妹情深,实在可笑。
萨仁长叹了口气,“我今后要做的事,会与谢弘德有关。你若是对他无意,便早日另谋出路吧。”
塔娜还未曾想明白其中的意思,萨仁就已经翻窗户离开了。只有桌角那抹微光存留她来过的痕迹。
三日后,戴思谦身着一身烟蓝色袍衫便服,头顶也只是用白玉银冠简单束发,更衬托出她如同绸缎般顺滑的墨发。她的手不断挥动着缰绳,风驰电掣般的向前方奔驰而去,扬起一路尘埃。
此刻在旁人看来就是她和余白两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纵马京城,殊不知是因为二人不认路走错了路,耽搁了很多时间,眼下不知那阴晴不定的晋国公是否还在原地等待。只怕他早已等得不耐烦,已然先一步出发前往青州了!
若是如此便麻烦了,出京城后的路他们更认不得了。思及此处,萨仁勒紧缰绳,甩了甩手中的鞭子,不断催促着胯下的黑马。
终于在前方看见一抹鲜明的紫色,他今日与平常似乎有些不同,今日他的金白云纹金冠扎得较高,比平日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少年英气。他端坐于白马之上,一手把玩着缰绳,另一只手拿着玄色佩剑。似笑非笑的看着前方奔来之人。戴思谦倒是有些惊讶他竟还在等待。
戴思谦及时收住缰绳,在离萧星纬不远处堪堪停下。她下马双手作揖,“晋国公,下官来晚了。”
戴思谦感觉萧星纬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身上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天还没黑,不算晚。”
果然还是这副阴阳怪气的死样子。
前世自己第一次向他交抄写的书时,因为不常写天齐的字,写得很是生涩。他在纸上批了几个字:“惊天地泣鬼神”
。萨仁当时看到这句话简直气到不行,自己在北凛是顶尖的才女,从小到大夫子都对她尽是夸赞,哪里受得了这口气?于是她一气之下——练了三个月字。终于收获萧星纬还算好听的评价——“尚可。”
几人同疾风军一路前行,奔波了三天两夜,终于在这天晚上到了青州。
不妄骑马而来,对萧星纬道,“国公,这边的百姓谈到悍匪便缄口不言,或是面露恐惧之色逃开。根本无法问不到什么。不过倒是打听到一处地方地势平坦,附近有水源,可就地扎营。”
萧星纬眸色幽深,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先扎营吧。”
他侧首看向戴思谦,“营地条件简陋,不比京中雕栏玉砌,不知状元郎是否住得惯?”
戴思谦瞳孔一震,平视前方道,“不过是一个住处罢了,不必这般讲究。”
萧星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和破庙比呢,又当如何?”
戴思谦瞳孔微缩,她倒吸了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的微微向后一靠。看来自己与王正卿相识那日萧星纬便派人盯着自己了!他到底是何时开始盯上自己的?他知不知道自己身份是假的这件事?一连串的疑问自她脑海中飘过。尽管她已经故作镇定,眼神却还是止不住的乱瞟了片刻。
萧星纬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回答,而是对她慌乱的模样很是满意。他轻笑了一声便纵马离去,独留戴思谦在风中凌乱。
第二日,戴思谦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这硬床板果然是睡不惯。她正研究穴位给自己按摩小腿时,余白闯了进来。余白见她只穿了里衣,转身就迈着步子出去。
“慢着。什么事直说罢。”
她拿起衣袍熟练的套上,正在系蹀躞时微微愣了一下,或许自己都早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余白身子僵直,背对着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晋国公说有要事找您商谈。”
此刻戴思谦已经穿戴整齐,她眼眸转了转,“知道了。”
她疾步行至萧星纬营帐,进入后发现里面除了萧星纬就是他身边的两个侍卫,不为和不妄。戴思谦早有耳闻。
三人正聚精会神的盯着一张图纸看,萧星纬手拿着根树枝在图纸上晃动,似乎在比划什么。
见戴思谦走近正欲行礼,他飞速道,“不必行礼。”
随后又补充道,“我不喜欢虚礼。”
别人说的不必多礼,是客气;他说的不必行礼,倒像是命令。不过他身边的不妄和不为行礼似乎也很是简单,如此便不必多想了。
萧星纬薄唇轻启,声音清冷,“这是青州地图。我们排除了几处地方,眼下只有最北处和西南角可能是悍匪的藏身之处。”
戴思谦走至萧星纬身旁,仔细观察起了那张地图。少顷,她缓缓开口道,“从地图上看西南角的地势更为隐蔽。但也不好断定,还是得亲自走一趟。”
戴思谦突然问道,“官府呢,你们有问过官府吗?”
按理来说,当地的官府对悍匪的老巢不说了如指掌,但也应该是可以推测几分的。
不妄答道,“当然问了。那官员尽扯些不相干的说辞来迷惑我。”
他长叹了一口气,“自打进了这青州,什么也问不到。”
萧星纬眼眸微垂,“这悍匪作乱多年,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半是收了他什么好处,加上又惧怕那悍匪。问不出亦是正常的。”
戴思谦垂眸思索了片刻,“余白轻功好,入夜后我和他去西南角探探。”
萧星纬眉头微蹙,转脸看着她,眼中透着一抹不悦,“他逃得脱,那你呢?”
他低头看向那地图,“你被那悍匪抓了,我还得设计救你。”
“不为不妄今晚去北处探探,余白去西南角。切记动作迅速,不要在他们老巢前逗留。”
“是。”
不为不妄退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