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檀香袅袅而起。
李裕在徐宅碰到软钉子后,便第一时间回来复命。
或许是担心朱佑樘会暴怒,原本是打算前来谢恩的张升亦跟随一起进来。
事情倒是凑巧,锦衣卫千户王相在审讯完谢柯过来汇报,亦跟着李裕和张升规规矩矩地跪到这里。
自从昨日秋香事件后,今天呆在东暖阁的宫女明显更加懂规矩了,在三个官员进来的时候,都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刘瑾现在被重点培养,正手持佛尘规规矩矩地站在朱佑樘身旁,从窗户映射进来的光线落在他华丽的太监服饰上。
在这里的四人显得大气不敢粗喘,明显已经感受到帝王的怒意。
手握京军十二营,大明正统皇帝,拥有智谋和手腕的少年天子,而今竟然还有臣子敢公然唱起反调触怒这位帝王。
“拒恩?很好,当真是好极了!”
朱佑樘原本正要翻看湖广巡按御史姜洪弹劾王越的奏疏,此时听到李裕的回报,亦是气得青筋直冒地道。
或许是感受到了帝王的怒气,李裕和张升将头埋得更低。
“你们都起来议一议吧!徐溥拒绝皇恩授职,此事该如何应对?”
朱佑樘压下熊熊燃烧的怒火,便淡淡地开口询问道。
李裕和张升现弘治比想象中要稳重,不由得暗暗吐了一口浊气,便起身谢恩。
王相是典型的年轻人心态,当即忍不住表态道:“陛下,既然徐溥如此不识抬举,这简直公然跟陛下作对,微臣以为当将其撤职处置!”
“李大人、张师,你们觉得当如何呢?”
朱佑樘其实并不是要问王相的建议,便直接锁定李裕和张升道。
刚刚升任翰林侍讲学士的张升看着李裕似乎没有想好,便率先开口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不宜动静过大,可由刑部尚书杜铭接任礼部尚书,迅平息由此事所引起的非议!杜铭承蒙隆恩,定不敢行拒旨之事!”
“若是不处置徐溥,朝臣怕是以为朕怕他徐时用了!”
朱佑樘将手中的奏疏重重放下,显得咽不下这口气道。
其实现在不仅仅是生了恶气,徐溥现在摆明是要求他废掉“皇命提拔”
,而是改为英宗时期的九卿廷推制。
这帮文臣口口声声都在说忠君,结果千方百计从朱家这里偷钱偷权,如今还有脸亮出一个八岁皇帝时期立下的九卿廷推制度。
在这一刻,他现周烈造反的案子还真得尽快落实,没有人头滚滚来震慑这些宵小,还真以为自己是善男信女。
王相对朱佑樘的反应是感同身受,当即便再度表态道:“陛下,徐溥这种忤逆的臣子用不得,微臣以为当勒令致仕,微臣亦请求清查徐溥查其贪墨之举!”
“陛下,臣以为现今不宜即刻处置徐溥!徐溥此次挑起的是皇命授职和九卿廷推之争,然皇命授职在前,九卿廷推在后。若陛下即刻处置徐溥,反倒会让世人认为陛下心虚,倒不如辩上一辩,如此才好重归大祖定制!”
李裕深吸了一口气,当即便站出来表态道。
朱佑樘自然意识到其中的玄机,但心里始终还有着一口恶气道:“朕要的是反制手断!”
“陛下,臣以为可暂让礼部尚书位置空悬,一则自然是留白用于皇命授职和九卿廷推之争,二则臣以为陛下其实早已挖好坑了!”
李裕瞟了一眼朱佑樘,显得话中有话地道。
咦?
张升和王相都不明白李裕打什么哑迷,不由得纷纷疑惑地望向弘治。
“朕挖了什么坑?”
朱佑樘显得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若徐溥今日接受皇恩受职,那么翰林侍读学士程敏政接任翰林学士、谢迁迁翰林院侍读学士、吏部左侍郎举行廷推。然徐溥今日不受职,后面两人的授职则无法进行,徐溥已经挡了这两个人的道!官场有云:挡人升迁者,宛如杀人父母!”
李裕进行剖析道。
王相的眼睛微微一亮,不由得脱口而出地道:“果真是如此!若让礼部尚书位置空悬,程敏政和谢迁等人岂不是恨透徐溥了!”
“若是进行廷推吏部左侍郎的话,现任吏部右侍郎刘宣是景泰二年的庶吉士,定然是可以递进。今徐溥不肯受职,同样挡了刘宣的道!陛下,现在即刻下旨勒令徐溥致仕,反倒成就徐溥史名,亦有损皇命授职之正法,故请曾时忍让,让礼部尚书一职空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