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的那尊白玉菩萨正含笑看着洛云蕖,透过缕缕白烟,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但又给人一种沉静安宁之感。
洛云蕖起身问老夫人:“她能保佑我的阿娘吗?”
老夫人微微一怔,才道:“能也不能。”
“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拜菩萨即是拜自己。”
“嗯?”
“菩萨在我们的心里,我们就是菩萨,菩萨若只在我们的眼里,那我们就是拜别人了。这世间男男女女烧香拜佛,求财求子,皆是外求,这拜佛,要的不仅是一个信字,还要一个立字。”
洛云蕖茫然:“如何理解?”
“信天信地信鬼神信自己,立身立言立行立功德。”
洛云蕖反复玩味着这句话,若有所思。
老夫人见她不懂,便又补充了一句:“哎,你还太小,听不懂。菩萨纵然护的了人一时,但关键还在自己。要做,就做自己的菩萨。”
洛云蕖没有全听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老夫人是话里有话,进门点她,颇有深意:“今后你在这宋家,亦是如此。”
两人出了佛堂到了正厅,洛云蕖还没有答话,老夫人便叫人端了茶点果子进来,一一摆在洛云蕖旁边的方几上,示意她吃一些。
洛云蕖便拿了其中一枚雪白的峨眉糕小小的吃了一口。入口即化,清香蜜甜。
老夫人倒也十分随意,歪在罗汉床上看着她:“我听说你刚才同你父亲吵了起来。”
这里的消息竟然传的这么快?
洛云蕖听了当即停下来,恭敬的回答:“是的。”
“你刚到家里,第一次见你父亲,就这么气他?”
洛云蕖听不出老夫人是询问还是反问,但也依旧如实作答:“我瞧不得他那虚伪的样子,更恨他当日的所作所为对我阿娘造成了极大伤害。”
“可他是你的父亲。”
“难道有血缘就该抹去曾经的错误吗?”
“血浓于水,纵然过去有错,但也要许他将功补过,再者,你尚小,不懂男女之间感情的复杂,那都是牵扯了太多的利益缘故,你父亲也是身不由己。”
洛云蕖起身走到堂屋中间,说:“父母的感情我一孩子本不该评论指摘什么,但我以为错便是错,不该寻什么借口来掩饰自己的错,当年他为了自己哄骗阿娘是真,为了利益抛弃阿娘是真,为了逃避责任抛弃我也是真,如今若不是碍于大夫人寻人启事,恐怕也不会接纳我进这个家门。因此,我断他并无悔改之心。这个父亲,我自难认同。我本欲寻一人家混口饭吃,闯入宋家却无意间知我来处,自我知道真相以来,也无意留在此处,我只是想替阿娘看他一眼就走。”
老夫人一惊:“这么说来,你敢说你父亲的不是,原来是你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了?”
“但刚刚您在花厅训诫,让我深受震动,遂决定继续留在这里,留在您身边,做您的孙女,不知祖母答应与否,祖母在上,还请受云蕖一拜。”
说着,洛云蕖便朝地上磕了一响头。
老夫人忙坐起来,起身拉住了洛云蕖,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如此之多,日后岂不受苦受累?快起来快起来,我是你的祖母,不论别的,这家里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吃的,你不想认你父亲,那就不认,只当他是个不相干的旁人就好。”
说着,就把洛云蕖拉入怀里好一顿安抚,原本老夫人就是个热心的,这会儿见到这么一个甚是可怜的小孙女,更为上心了。
洛云蕖小手搂紧了老夫人,第一次感觉到在这个世上,除了阿娘和辛柏聿外,还有人在意自己,不免一股暖流从心间淌过去。
“祖母,您伴我长大,我给您养老送终。”
半晌,洛云蕖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说了此话。
“哎呦呦,我的小猢狲,真是可爱,祖母陪着你,一直到你出阁嫁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