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墓碑。她连忙记在纸上,免得忘了。致辞就写:‘一个可怜的男孩,在命运刚刚对他露出微笑的时候不幸降临在他的头顶上,他安息于此,愿主保佑他的灵魂得到平静。’她读了两遍,觉得不够哀伤,或者应该写‘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可怜男孩’?她忍不住快乐的想到如果汤姆真的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在听到这种要刻在他墓碑上的话后立刻气得过来找她?就算他真的死了,巫师应该是有灵魂的,说不定他会气得活过来,或者在某一天的夜里,她会在自己的床前看到他那珍珠白的身影。她兴奋的计划着,越来越期待看到汤姆的知道这一切时的模样了。仿佛他真的还活着。她不停的想像着,几乎想明天就举办葬礼,马上就看到他的灵魂或本人出现。一直到深夜二点,她还是毫无睡意。她强迫自己放下纸笔,关掉台灯,上床睡觉。她不能在此时垮掉,她必须保重自己。她躺在床上,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大门处的门铃响了!她猛得从床上弹起来,连晨衣都来不及披上就从卧室里跑出来,直冲到大门那里将它打开。“晚安。”
大门外的人是她曾经见过一次的邓布利多,他惊讶的看着她,似乎很意外看到她这么快就出现了。她愣了一会儿才让他进来。“见到您很高兴。”
她说,让他先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然后她回卧室换上衣服。在这么一点时间里她已经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巫师应该就是邓布利多。天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不可能汤姆刚刚出事,他就来拜访。——那么说,那封梁珊胡乱寄出的信他真的收到了?她出来后先到厨房准备茶点,他看到后对她说:“请不要太麻烦了,我突然来访一定给让你非常不便。”
“不。”
她端着茶点出来,试探的说:“是我要感谢您。多亏您救了我,不然……”
邓布利多没有意外,他淡淡的笑了笑。葆丝确定了,反而镇定了。她坐下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房子里什么都没有,这还是从戈德尔克那边的家里带过来的,水也没烧开。不过她想这些东西现在都不重要,邓布利多应该也不会介意。果然他接过茶来没有表现出对茶的不满,倒是端在手里不喝。葆丝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天,我既害怕又紧张,匆匆走了,之后我又回去了一趟,想……至少把他安葬了,可是我却没看到……我是说,我没找到……”
她慌乱的比划着,眼睛一直看着邓布利多。邓布利多从进来起就一直保持着微笑,他一点也没表现出对葆丝的话有什么反应,就好像他真的是在半夜两点来作客的。葆丝忍不住催促道:“先生,请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了?你一定知道的,对吗?”
这时,邓布利多放下茶,似乎想说话了,葆丝立刻向前倾身。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拿在手里说:“那天,有一只粗暴的猫头鹰突然从办公室的天窗里飞进来,降落在我的办公桌上,它简直太厉害了,把桌上的羊皮纸都给踢到桌子下面去了,羽毛到处乱飞,我还以为它会把我也吞掉呢。你是没有看到,当时它看起来简直像一条会喷火的龙。”
——看来他是想慢慢说了。葆丝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的火。虽然她很着急,可是现在主动权在邓布利多手上。她只能忍耐。她告诉自己保持冷静,然后说:“当时我只是想找人阻止汤姆,我只想到了您,我只认识您。我记得汤姆十分尊敬您,我想,可能他会愿意听您的话,不再伤害我。我当时太害怕了。”
她努力做出一副抱歉的样子来,说:“您一定能明白的,是吗?”
邓布利多宽慰她似的点了点头,看着她僵硬的肩膀暗暗微笑。——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过这很正常,她敢嫁给汤姆,还生下了一个孩子,最后还能成功躲过汤姆的追杀,甚至成功反击。他可惜的看着她,如果她是一个巫师就太好了。他仿佛不在意的抚摸着手里的信说:“那只猫头鹰是……”
“在田地里抓的。”
葆丝硬邦邦的说。邓布利多轻轻笑了:“怪不得,它是一只非常强壮勇敢的猫头鹰。”
然后他眨眨眼,“还非常忠诚、聪明。”
葆丝不觉得她想跟邓布利多在这里谈一只猫头鹰,所以她只是简单附和了一句:“是的。”
“它只凭这封信上简简单单的我的名字就把信送来了,甚至没有地址,我不得不说,它让我太惊讶了。”
惊讶到怀疑这封信的来历,怀疑……他抬起眼看坐在他面前的葆丝。——怀疑她的身份。不过在他见到葆丝后,这份怀疑已经打消了。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虽然她刚刚亲手杀了她的丈夫,可是她的眼神依然清明坚定。她没有迷失自己。——她跟汤姆不一样。汤姆会被邪恶吸引,最后慢慢的走向黑暗。他的命运全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本来可以有其他的选择,可是他固执的追求着错误的力量,最终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她虽然也曾经做了错事,如果她沉迷这样的力量,或者迷失自己的本性,那么她现在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眼神。邓布利多遗憾的说:“……如果汤姆能够跟你一样就好了。”
葆丝立刻看着他。他感觉得到她的紧张,安慰她道:“别担心,他永远不会伤害你了。”
葆丝觉得这个话听起来很奇怪,她想问汤姆是不是没死,可张开嘴又问不出来。——她怕从他嘴里听到答案。幸好邓布利多也没继续说下去,他问她:“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他左右看了看,“你们的孩子呢?”
他猜,那个孩子可能已经被汤姆送到别处去了,他不会让麻瓜养大他的孩子。果然葆丝在听到他的话后,整个人都变得紧张悲伤起来。她勉强镇定的说:“……他不在我这里。我正准备找他。”
邓布利多十分感动,他钦佩这个坚强的母亲。他问:“你有什么计划吗?或者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葆丝想了想,决定还是可以在有限范围内借助他的力量。——不过,瑞德不会交给他。她说:“我想引他们出来。这样才能得到瑞德在哪里的消息。”
她停了一停说,“我想给汤姆举行葬礼。”
邓布利多惊讶的瞪大眼睛,她几乎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兴灾乐祸。他说:“这可真是太……”
他看到她在盯着他看,他清了清喉咙,严肃的说:“我一定会来参加的。”
葆丝在伦敦最大的报纸上登了一则讣告。她本来还想在上面放一张汤姆的大头照,可找来找去才发现她跟汤姆没有一张合照,汤姆也没有什么自己的照片留在她这里,倒是小瑞德照了不少,她在家里看着儿子的照片,决心更加坚定了。葆丝把‘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这个名字加粗加黑还放大了两个字号,就怕别人看不见,至于葬礼的时间地点倒是只能用小字写在下面。然后她又去了孤儿院,拜访了科尔夫人——上帝保佑,她还活着。她现在是一个满头银头的老太太,仍然精力充沛。她跟苏珊一样爱喝酒,葆丝都能闻到她办公室里的杜松子酒香,她看向桌角的一只玻璃杯,那里面不是什么治咳嗽的药水,而是酒。“请坐,请坐。你说你是……”
科尔夫人已经忘了刚才葆丝进门前做过自我介绍了。“我是汤姆的妻子,您一定还记得汤姆,对吗?”
葆丝拿着小提包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对,汤姆,对,我记得他。”
科尔夫人想了一会儿才这么说,她惊讶的看着葆丝,上下打量着她,似乎认为她的打扮跟她想像中的汤姆的妻子很不一样。“真让人吃惊!那么,你是他的妻子?哦,我一直没想到他会结婚。当然,恭喜你们。”
她站起来伸手给葆丝。葆丝握住她的手说:“谢谢。”
科尔夫人转身拿出酒瓶:“我们来喝一杯庆祝一下吧。”
她很快的给葆丝倒了一杯,在葆丝的阻止下只倒了浅浅的一点,然后给她自己的‘咳嗽药水’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眼看就快漫出来了,她赶紧凑上去喝了一大口。“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科尔夫人两口喝了半杯酒后,问她。葆丝取出手帕,在眼角轻轻抿了一下,说:“我是来请您参加汤姆的葬礼的。”
科尔夫人怔了一会儿,然后结巴着说:“哦,这可真是……我并不意外。”
她叹了口气,拿起酒瓶:“再来一杯吧。”
在葆丝拒绝后,她又给自己倒满了。她拿着酒杯说:“我一点也不意外。你知道,汤姆从小时候就是那个样子。”
她喝了一口酒,说:“我不知道你怎么会嫁给他,要我说他可不是一个当丈夫的好人选。他会这么早死,我要说我早就看出来了。”
她打了个酒嗝,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恐怕在她的心里已经把汤姆当成什么罪犯了吧?葆丝倒是不能反驳说她说的不对,可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