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饭店三楼,301号房间。
谢云敌还没醒,平躺在床上,板正的模样和徐非走时无甚差别。这睡姿,甚至称得上一声乖巧。
他睡觉的样子和另外一个人一样。
徐非眉心一簇,将荒诞想法从心里抹去。
只是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反问道:“真的不可能吗?既然你能进来,凭什么应时不能进来?”
很快就有反驳声响起:“如果他真的是应时,那现在的我和他,还有可能和平共处吗?”
和应时的那段异地恋,是她提的分手。换句话说,应时当年是被徐非甩了。
设身处地,如果有人把她甩了,她绝不可能和他安稳地待在同一空间内。
不是他死就是她活。也只能是他死她活。
反驳的声音一出,另一个声音偃旗息鼓,不再言语。
徐非再上前两步。
就这两步便看出了问题——
谢云敌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色,好似日本艺伎浮夸的妆容,却不适合出现在这张轮廓冷硬的脸上。他的额角汗意浸湿鬓发,更显发色深沉如墨。
徐非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触他的额头,入手便是一片潮,温度偏高,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的低烧。
也怪自己没想到这回事儿,只顾着让他止疼,忘了哄他将消炎药一起喝下去。
让富贵到楼下去请文森特,徐非自己去盥洗室打了盆水,将旁边架子上挂着的白巾一并带上。
水温微凉却不刺骨,是徐非特意兑好的。浸了凉水
的布巾拭过额角,将汗渍一一抹去。
不知是否是徐非的错觉,被擦拭过的地方红晕消退不少,热度也消减一些。
富贵带着文森特回来的时候,徐非正擦到谢云敌的下巴。
谢云敌熬了夜又受了伤,短短不到一夜时间,下巴上就长出了一截胡茬,短得像刚成熟的棘果。
不刺手,却让人手心酥麻。
医生来了,徐非便将床边的位置让开。
文森特将谢云敌右臂纱布拆开,伤口处淡黄色的脓水和处理的药粉混在一起,凝成半透明的血痂。
发炎的情况不算严重,文森特在伤口上撒了些白色药粉,换条新纱布把伤口原样缠好。
一切处理好之后,他又提着他的医药箱原路返回。
徐非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去,让富贵好好守着他家老板,自己回了301号房间。
她实在头晕得很。
许是扶水仙的时候牵扯到那处,又或是后脑勺伤口的后遗症,她眼前时不时有黑影闪过,还杂着阵阵晕眩。
撑到这时,便再撑不住了,回房倒头就睡。
一觉天明。
天色大亮,窗外的雪已停。
耀眼阳光在露台积雪的反射下,点亮了整个房间。柔和的光攀上女子睡颜,照映出嫩白双颊。女子润泽唇瓣轻启,溢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睡得时间太长,徐非坐起身时,脑子似浆糊一般,一片混沌。
难得有不需要加班的休息日!
等再清醒些,她才忆起自己已经是游戏中人了。一觉补满了
精神,便有力气去关心另一个病号。她连洗漱都顾不上,直奔隔壁房间。
301号房间里,谢云敌坐在露台玻璃门处,晒太阳。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是以早早就醒了。
他醒来时,富贵靠在床边椅子上打盹,眼下一片青黑。
料想昨夜其他人折腾得晚,需要休息,他便没有惊动富贵,自己撑着床起身,换坐到轮椅上。
今天是个好天气,黑黢浓云消退后碧空如洗。屋檐上的雪水融化积在露台上,聚成水洼。
阳光沿着谢云敌的轮廓,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棱角分明的线条也被磨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