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徐非心头不免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或许是天生对于凶案具有敏锐嗅觉,又或许得益于上百场剧本杀游戏给予她的丰富经验,她领着个小丫鬟,径直来到府中后花园的荷花池。
昨夜下了一夜雨,荷花池内的荷花呈现着初初绽放的姿态,荷叶上凝着晶莹的雨滴。满目葱葱郁郁的绿色,粉白色相间其中。
倏忽,有一抹不同寻常的白色闯进了徐非的视线。
那并非是荷花本身的粉白色,而是另一种泛着淡淡光华的白纱。
徐非缓缓蹲下,将视线放到与水面齐平的位置,凝神一看,那抹白色赫然是女子衣裙一摆。而就在那女子衣裙所在处,有一团如墨黑色在水下若隐若现,在黑色中隐约能够看到一张女子惨白的面容!
那女子脸上皮肤因为长时间浸水,变得浮肿惨白,黑与白交互,像是一张黑白照片,透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正是俞情!
徐非一惊,手中纸伞“啪”
地落地,不经意间扯动了身边丫鬟的裙角。
即便徐非剧本杀经验丰富,这也是她第一次直面这般真实恐怖的场景。
身侧的小丫鬟,还不知道徐非看到了什么,感觉裙角被扯了一下,她也顺势蹲了下来,紧接着,一声尖叫响彻荷花池畔。
一时间,蜂拥的人群从府中各处汇聚到荷花池畔,都是被那声尖叫吸引而来。
许多家丁和丫鬟都未打伞,三三两两围聚在荷花池畔。
荷花池畔的人群数量不断增多,但是所有人都止步在岸边,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俞鉴和吴夫人闻声而来。
俞鉴手中拿着一把青竹伞,并未与身旁的吴夫人同撑一把。
他身上穿着大红色祥云纹朝服,上朝时的同套冠冕却未戴在头上。看得出来,今日他本应去上朝,只是因女儿的突然失踪而不得不向朝廷告假。
当他看到荷花池中的那抹白影时,手中的青竹伞倏然落地。
“情儿!”
俞鉴大声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人捞上来!”
在俞鉴和吴夫人悲痛的呼喊声中,有两个忠心会水的家丁大着胆子下了荷花池。
莲花池里的水不算太深,约莫两个成年男子高度。昨夜狂风骤雨,池水像是涨了些许。
经年累月不见天日,池底淤积着厚厚的淤泥,池边还有些滑腻青苔。
那两个家丁将浸水后变得沉重的外衣甩开,只着轻便的白色里衣就往池中去。
幸好现在是盛夏,若是换了寒冬腊月,恐怕再忠心的仆人也要犹豫片刻。
即便如此,上午的太阳还未高升,荷花池的水温还是有些冰凉,那两个家丁下水后,当即便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一边摆动身体向池中央的白衣女尸游去,一边还要小心地避开池中众多荷花与荷叶。
岸边的徐非不自觉地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仿佛此时感受水波压迫的人,是她。
只见得那两个家丁越来越靠近池中央,随后两
人合力将那女尸拉回到了岸边。
俞情正躺在荷花池畔草丛中。
她脸色苍白,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青紫可怖,口鼻处溢出淡粉色泡沫,曾经樱粉的嘴唇如今也只剩下一片青紫。
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好像只是熟睡了。头发像打翻的浓墨般晕染在草地上,发丝像海草一样纠缠在一起,只是,再也没有人会把它们梳平抚顺。
她的双手微微向前伸着,努力地想抓住什么。
可遗憾的是,她的手中空空如也。
是她根本就没有抓住任何东西?
还是她想抓住的,像流水一样从她手中滑走了?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再知道。
衣裙浸了水,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显出她瘦弱的身形。
在此之前,徐非没想过,俞情的身体原来这般的瘦弱,不像普通十六岁少女般匀称。
在这具格外瘦弱的身体上,那微微鼓胀的腹部尤为引人瞩目,其中装满的,约莫都是荷花池底浑浊的池水。
俞情的双脚上,只剩下左脚仍穿着一只白色绣鞋,右脚上的绣鞋已经不见踪影。
徐非死死攥着伞柄。
原来俞情就是——
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