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帮会客厅的摆设,照搬了眼下最时兴的皇冠歌舞厅包间的陈设,与大堂的极简朴素风截然不同。
地铺金黄底红枫落叶纹毛皮地毯,一张小几摆在中间,三面围着“匚”
字型连体黑色皮质长沙发,柔软舒适。小几上,上一场会面剩下的一盘点心和两杯茶,还没来得及收走,其中一杯已经被喝过,另一杯分毫未动。
虎头帮帮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光头男子,脸上从右耳至嘴角横亘着一条狰狞疤痕,令他再添几分煞气。他靠坐在东侧沙发,清了清嗓,正准备喊人进来收拾一下,顺便上三杯新茶。
徐非坐在他对面那张沙发,道:“不必,茶水点心就不用上了。”
一边说,一边扫了眼小几上未收的茶点。
虎头帮帮主没说话,只觉得今日见的客人们都不太懂礼数。
一个谢云敌,茶不喝一口,话都不听完,就直接想走。另一个更是连上茶都免了。
“不知帮主如何称呼?”
徐非接着道。
虎头帮帮主摸了摸自己那颗光亮似灯泡的脑袋,扬声道:“我出身不咋地,名字也上不得台面,家中行二,承蒙大家抬举,唤我一声王二爷,不知徐小姐今日来咱们虎头帮有何贵干?”
“王二爷,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想必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寒暄之后,徐非直入主题,道:“巡捕房公务繁忙,王二爷处理帮内事务肯定也不轻松,我长话短说,这
次来,我们是想向二爷要一个人。”
“你们要谁啊?徐巡长要咱们虎头帮的人做什么使?”
王二脸上浮现一抹恰到好处的讶异,仿佛对于即将发生的谈话内容一无所知。
“胡彪。”
徐非薄唇冷冷吐出这个名字,接着道:“他涉嫌参与一起杀人焚尸案,我们想请他去巡捕房喝杯茶。”
王二早在徐非没来之前,就做好了巡捕房会来人的准备。
王二:“哦?徐巡长有证据吗?”
徐非还没来得及回答,王二猛地从身后掏出随身手枪,重重拍在案几上,冷笑出声,道:“呵,没有证据就到咱们虎头帮来抓人,徐巡长当咱们兄弟们都是吃素的?别说没证据,就算你们有证据,要抓人,你也得问问我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窗边,谢云敌想给两人留一些谈话空间,坐在轮椅上假装看风景。他听到这动静,示意身后男子将自己推到徐非身旁,淡淡地瞥了一眼王二拍枪的右手,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王二不怕得罪徐非,毕竟他自己背靠着的那棵大树,连徐非的父亲——巡捕房督察徐行都要敬三分。
只是,得罪谢云敌就不一样了。要是真的得罪了他,甭说开春的那笔大生意,就连今后上海滩有没有人找他们做码头搬运都成问题。
作为上海商会会长,谢云敌在商界拥有极大的威望,只是这人是个硬骨头,日方与其接触多次,想要让他为日
军提供商业帮助,都被他一句“没钱”
堵回去了。日本人气的牙痒痒,却拿他没辙。
王二顾忌着谢云敌,主动将自己的嚣张气焰收起,把右手收了回去,只在桌上留下一把孤零零的枪。
徐非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有枪的可不止王二爷你一个,巡捕房里的枪可不比你虎头帮少!”
因为她找虎头帮要个人,就把她射杀当场?
呵,王二要是有那个胆子就好了。
徐非道:“王二爷不必过于激动,否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从未说过胡彪就是杀人犯,只是想请他去巡捕房协助调查,问点问题而已,还请二爷不要多想。这样,二爷可以请胡彪过来了?”
即便两人对坐在沙发上,火药味十足,徐非还是耐着性子说到。
管他怎么样,能够先把人带回巡捕房是最好的,再不济,也得当面问问胡彪,昨日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