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延站起身,在行中的目光中走到玉州住的偏殿里,他的睡姿一向不好,这会儿被子已经被踢开,他的身上只穿了中衣,在一夜的摸爬滚打中睡得乱糟糟的,露出一截晶莹的脚腕和精致的腰线。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玉州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时延穿戴整齐,他揉了揉眼睛:“你又要出门啊?”
时延点了点头。
玉州抱着被子蹭了蹭,他还有些困倦:“那你要小心哦。”
时延嗯了一声,最后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随后转身出了偏殿,不再回头。
回程的銮驾只等他一人,在时延发话之后,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雾鸣山,往京城行去。
玉州睡醒之后,喊了两声,却并未有人回应,晴彩跟小源都是京城带来的宫人,自然是要跟着圣驾回京的。
玉州久等人不到,才自己起了床,发现平日里热热闹闹的猎宮,安静得针落可闻。
他刚自己穿上衣裳,偏殿门就被推开,一个宫人走到他的面前,二话不说就扒了他身上的衣裳,只扔给他一间灰扑扑的衣裳,玉州有些懵:“你做什么啊?”
那人只是嗤笑一声:“现在你不配穿这样的好衣裳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公子要一步登天了,但谁也没想到圣驾回朝,却并没有带上他,大家也都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了。
猎宮里的宫人都过得清苦,也只有在圣驾来时才会有些油水可捞,这会儿圣驾离开了,他们的生活自然也就恢复成了往日的样子。
只是除了一个玉州。
他是被陛下厌弃的人,倒是能为他们平静无波的生活添一点乐趣。
玉州的衣裳被抢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穿上了那人给他的灰扑扑的衣裳,他还是不太会穿,自己穿的衣裳有些乱。
肚子有些饿,玉州揉了揉肚子,往常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给他准备好吃的了,这会儿没有了,他只能自己去找吃的。
一路上遇到的人,玉州看不懂他们的眼神,他笑着问:“你知道哪里有吃的吗?”
那些人却不理他,只是嘲弄地看着他:“想吃东西?拿钱买啊。”
玉州摸了摸自己的怀里,没有银子,时延给他的银子他都给了老榕树和石头了,自己的怀里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没有钱啊。”
玉州撇了撇嘴。
“那你就饿着吧。”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离开了,玉州揉了揉肚子,心想等时延回来,他一定要跟他说自己要吃很多好吃的。
想完之后,玉州又垂下头,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先前每天都对他很好又跟他笑的人,今天会这么对他,是他做错什么事情了吗?等下次见到时延,他要问一问他。
时延走了三天,玉州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天,他原先睡的屋子不能再睡了,也没有人告诉他他应该睡在哪里,他养的那盆草也被人扔了出来,幸好花盆没有碎,里面的土也没洒出来。
玉州抱着自己的花盆漫无目的地走在猎宫里,最后停在了鱼池边上,虽然今天没有饭吃,但草还是要喝水的,于是他走到自己以前给草浇水的地方,给他的草浇了水。
“你是不是没吃饭啊?”
玉州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他回头去看,是先前他在鱼池边遇到过的宫人,他那时总是对玉州笑,玉州还记得他。
玉州一只手抱着花盆,另一只手揉了揉肚子,随后点了点头,小枣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馒头:“你吃这个吗?”
玉州放下了花盆,接过了那个馒头,他饿极了,原先觉得没什么味道的馒头,这会儿吃起来也是甜的。
“我叫小枣。”
小枣看着玉州吃着馒头而微微眯着的眼睛,“我来猎宫好几年了。”
他家中兄弟姐妹太多,爹娘养不活他们了,作为大哥的小枣觉得自己应该担起当大哥的责任,于是他净了身,却没想到他没被分到京城的宫里去,反而来了这猎宫。
猎宫一向清闲,也没什么油水,但好在算是稳定,每个月有那么点份例,他过得清苦,但也每个月给家中寄点钱回去。
先前猎宫里的传闻他都听到了,也知道了这个先前在陛下面前的红人,转眼都成了弃子,昨天还是大鱼大肉,今天就连个馒头都吃不上。
“谢谢你的馒头,我能帮你做什么事啊?”
玉州一直记得老榕树的话,别人给了恩情,那就一定要报。
“你还有地方去吗?不如你跟我一起,留在这里?”
小枣说,“我负责鱼池这边的洒扫,活不太多,也不会很累。”
玉州点头:“好,我帮你干活。”
于是玉州就留在了鱼池这边,住进了小枣的那个小房子里,房子太小太逼仄,只有一张床,小枣让他睡床,玉州却不愿意,只是在地上打了个地铺,小枣睡床,他睡地上,他本来就是人参,睡在地上也没什么。
玉州把自己的花盆放在小枣房间里的窗边,能保证它晒到每日的第一缕阳光。
猎宫留下的宫人本来就不太多,管事的平日里也不怎么管他们,只要做好了手里的事情,也不会被太苛刻,先前还有人想看玉州的笑话,但想做弄他的时候有小枣帮他解围,又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一天之内大家就都歇了这种心思了,不过都是可怜人而已。
玉州比他们更可怜,他曾站在过高位,如今又零落成泥。
只是玉州不是猎宫的在籍人员,上面也没有定下他的份例,猎宮的分利一向都是紧紧巴巴的,所以一应用度都没有玉州的份,他只能去蹭小枣的那份,只是小枣的份例本来就不多,多一个人分,两个人都吃得不太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