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是因着歉疚,可后来他发现并不只是这样。
没了这桩婚事,他并没有称心如意,甚至祖母都想着法给他塞女人。
他越来越在意萧挽澜和宋衍关系走的太近,甚至知道自己在做了宋衍挡箭牌之后,那样愤怒。
元宵灯会那日,萧挽澜说他该顺心随意了,他居然像个傻子一样堵在门口,只想告诉她,他没觉得顺心随意过。
此后数次,他将这份遗旨拿出,却没有再动过毁了它的心思。
火盆的炭火烧的很旺,火苗跃动,偶尔发出几声“咔咔”
的声响,是火势太旺,将炭烧裂的声音。
顾疏握着遗旨卷轴的一端,将它展开,置于炭火之上。
那一行行笔墨勾画的字迹彷如比那炭火还要灼人心肺,刺目无比。
他闭了闭眼,缓缓松开了手。
那道遗旨便落入火盆之中,火苗明灭了一下,便猛地蹿高,熊熊燃烧起来。
“……二人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永结秦晋之好……”
顾疏看着已经被烧了半边的遗旨,火苗窜的很快,下一瞬似乎就要将这一行字也给燃尽。他终于忍不住探出手去,将它从火盆里捡了出来。
用袖子将遗旨上燃着的火焰拍灭,顾疏手上被火苗燎到瞬间便烫出了几个水泡。
他却并不管顾,将遗旨上的灰烬轻轻拂开,细细看过还剩下的那半卷,才又收好放进檀木长匣里。
那模样倒像是得了糖果,却舍不得吃,小心将它藏起的孩童。
萧挽澜和宋衍成婚又如何?宋衍一开始就心思不纯,他就不相信宋衍永远都能掩饰的这么好。
她总归是有一日要失望的。
……
第二天并非休沐,萧挽澜原以为宋衍会告假带她去看曲江池看桃花。
没想到宋衍指得却是晚上。
殿试已经结束,刚巧前几天放榜,曲江池举办进士宴会,白天进士们骑马列队从崇德坊一直到曲江池。晚上进士们就会在此处饮宴,泛舟池上,听歌看舞。
这般招摇,自然是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中不乏长安城中的未出阁的妙龄女子,热闹非凡。
甚至还有达官显贵也会过来与会,那些新科进士中,出身高门的更是他们结交的对象,给自己女儿物色夫婿的也大有人在。
萧挽澜以前只在“三月三上巳节”
来曲江池游玩,还真没来参加过什么进士宴会。热闹是热闹,不仅有相携同行的少女,提灯共游的男女,江上还有灯火通明的画舫,隐隐有丝竹声远远传来。
河灯与桃枝上的挂着的花灯将整个曲江池点缀的如一片银汉星河,美不可言。
萧挽澜显得十分兴奋,拉着宋衍在桃树下穿梭。她头上戴着幕离,别人倒是看不见,可宋衍什么都没戴,一路上都有多少人暗暗打量他。
他的样貌还是太扎眼了,他居然还半点都没觉得不自在的。
萧挽澜不免心生佩服,不过当年宋衍高中状元,还是三元及第,在长安一举成名。
来参加这个宴会,那阵仗应当比这大得多了。
她就忍不住问:“你当年来参加的时候,是不是比这还热闹?我听说状元都要旗鼓开路,身穿红袍,手捧圣诏,脚着金鞍红鬃马游街的。”
她是没见过宋衍当时的模样,应当是少年得意马蹄急,心里有几分觉得可惜。
宋衍笑了笑说:“你见过的阵仗,难道还不比不上状元游街么?”
她身为皇室公主,定然见的更多了。
萧挽澜却说:“那自然是不一样的,你那时候又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