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人闭嘴。独五舅老爷磕着瓜子笑,他反而看出来什么。要是妹夫真恨那个女子,不敢让人一根绳子扼死她?外甥哪能看得住。
要是还生儿子气,不敢当着人把外甥打一顿。以前就是过年过节,也是当着人打过的。
那是为外甥打伤人?还是为他过年酒吃过了?陈年旧事,不记得了。
五舅老爷虽然觉得当着人直挺挺跪着脸上难免发烧,可肚子里为萧护打气,你就跪到中午吃饭,看你老子急不急?
萧护就跪着。
三姑太太来,四姑太太来,见到萧夫人都不说。是远房亲戚中的女眷们吃不住这惊吓,见到萧夫人求她:“快劝几句,中秋节不是,少帅回来团圆是喜事。”
萧夫人默然不语,儿子真的没主意了。
想来也是,他们夫妻俩个人不发话,不给别人一星半点口风暗示,别的人都不敢答应。
慧娘在小厅上早就知道,她惊得眼瞪圆了,忽然格外心疼萧护。难怪今天早上亲自挑衣裳,难怪昨天喜欢得很,他心里早就窝着这主意。
当着人跪,他脸上难不难过?当着人跪,公公打不打他?想来必要骂几句……慧娘眼中滚泪珠子,又忧愁又要管事情,一时心中纠结不停。
前面亲戚一拨一拨的来,有出来叹气的:“果然是个狐狸精!”
有出来笑的:“迷昏了头,大帅有这一个儿子,天天宝贝得似活龙,这不,出大笑话。”
幸好外面的客人全另一处坐着,暂时还无外人知道。
四叔公姗姗来迟,他自称耳朵背眼睛花,没看到萧护的神气坐下来。有人告诉他,四叔公才睁大眼睛:“啊啊啊,快起来,”
手掏怀里:“叔公给你压岁钱。”
萧护就势起身过去,当着大家的面再次央求:“四叔公,请您成全。”
四叔公张大嘴:“划拳,叔公老了,划不动了,只吃酒,我只吃酒。”
小表妹们还仗义,钱平时没少给,最近也没少给。对着萧大帅求:“舅舅,表哥才回来,”
一个一个娇声娇语。小表妹又伶俐上来,就差滚到萧大帅怀里,这是她小时候常干的事,十岁以后没干过,她扯着萧大帅袖子往前去,貌似童心发作,很想再来一回。
今年她也不大,十二岁。
“舅舅,你不答应表哥,表哥真可怜。”
“好舅舅,舅舅最好……”
地上跪了一片。萧护跪着,隔房的堂兄弟们,或亲或远的表兄弟们都在他身后跪下来。兄弟们年纪不大的,佩服萧护有胆量有情意。有年少老成的,萧护跪下来,他们只能陪跪。
厅上直挺挺的木桩子般跪一片,不似中秋庆家宴,倒似刑堂发落人。
萧大帅冷眼瞅儿子,他还在求四叔公:“叔公,是成全,不是划拳,”
四叔公笑呵呵:“我不会拳,也没有船……”
五舅老爷忍不住,索性正大光明的笑,见自己两个儿子也跪地上,自己两个女儿也在缠萧大帅,对萧护使个眼色:“你父亲说话才算。”
萧护转身去看父亲,忍俊不禁。
两个姑母家的表妹们,再加上五舅父家的两个表妹,一轮一个上前去。四姑太太家的大表妹深深施礼:“请舅舅应允了吧。”
二表妹忧愁满面:“舅舅不应允,表哥不喜欢,舅母不喜欢,舅舅怎么能喜欢?”
这也罢了,身后四叔公传出来一句:“急死你小子,偏不划拳。”
所有人绝倒,五舅老爷问:“四叔公,你又能听到了?”
这话像是抄袭自己。四叔公侧耳朵,大声:“什么?厅上,我不正坐在厅上,五舅老爷,你糊涂了。”
五舅老爷啼笑皆非:“我没到糊涂时候。”
萧大帅微微一乐,他总算没忍住。表妹们大喜:“舅舅答应了,”
回头寻萧护:“记得人情,少了不依你。”
小表妹放下萧大帅袖子,去扯萧护:“我最卖力,人情我最大。”
地上堂兄弟表兄弟笑成东倒西歪,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