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景思没有回身,只短暂驻步答了两个字,“回家。”
“戚景思!”
随着戚同甫一声厉呵,数名护院上前拦住了戚景思的去路。
他从背后绕到戚景思跟前,“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啊?”
“闹?”
戚景思盯着戚同甫的眼神带着惯常的不屑与厌恶,“那你又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
这不是戚同甫第一次跟儿子正面争执,却是他第一次心虚地不敢看戚景思的眼睛,“你——”
“你跟林煜到底是哪门子表亲!”
戚景思一把打掉戚同甫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满院下人瞬间面如死灰,一个个垂低脑袋,好似不在现场。
“你都能跟晟京林家攀上亲戚了——”
戚景思上前两步,咄咄逼人,“还犯得着上赶着去给温太傅当上门女婿?”
“戚、景、思!”
戚同甫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他眼神从一众下人身上扫过,拉住戚景思的膀子,压低声音道:“先回屋再说。”
戚景思偏头看了眼戚同甫搭在自己上臂的手,嫌弃地抬手将人甩开,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因为昨天的事儿,现在全晟京戒严宵禁——”
戚同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大可以试试,没有我点头,你走不走得出这晟京城的大门儿!”
*****
卧房之内门窗紧闭,光线昏暗。
“你要回沛县?”
戚景思斜倚在窗边,却对身前戚同甫近在咫尺的问话置若罔闻。
“回去做什么?找林煜?”
“呵——”
戚景思冷笑一声,却没有什么表情,“他不是叫林光霁吗?”
“诶——”
戚同甫长叹一声,“你都知道了?”
戚景思双拳攥紧,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忍住夺门而出的冲动,“我有太多事不知道了!”
他有太多事不知道了。
言斐说他不信光霁公子辞官离家仅仅是为了一个男人,戚景思也不信。
整个沛县都以林煜断袖的事为不齿,可戚景思十几年间从未见过那个传说中的男人,连一封信都不曾有过。
那个几乎让晟京城的光霁公子与沛县的林煜都身败名裂、前途尽毁的男人,若是真的存在,若他真的值得林煜放弃一切,那么——
林煜被人围在市集羞辱践踏的时候,那个人在哪里?
林煜生计困难,一件破夹袄顶着寒风在街上支摊给人看信的时候,那个人在哪里?
林煜断断续续咳了一年多,整宿睡不着觉,却连抓药的银子都拿不出的时候,那个人又在哪里?
是死了吗!
明明已经那么难了,就算不反抗,他也可以回晟京道歉服软;凭他的盛名才学,只要他愿意,就还是当年光风霁月的八斗才子,是与常浩轸齐名的晟京双贤,是林府前途不可限量的小公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