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沣侧头等候。
“你为什么不去看他?”
昊沣复戴上墨镜,只说,“我要是去看他,警察怎么想?”
青青一怔,又想到了监狱里的积分制度。积分越高的人提前假释的几率越大,但是积分和日常表现以及其他外在原因有很大的关系。昊沣不见文则,警方就会估定他们的关系不深,甚至猜测文则已经后悔。如此,文则假释的可能性也会更高。
思及此,青青对昊沣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她心想,所谓黑道人也未必比寻常人狠心到哪里去,做人都总有自己的道义。
后来文则听青青说起这件事,他的表情略有些高兴,还对青青说,“外面的雪好大吗?”
青青说,“恩,冷死了,有些旧房子都给压塌了。”
文则说,“沣哥送了什么?”
青青说,“一把扇子,扇子上面有个洞。”
青青颇觉奇怪,文则却只笑了笑。
青青于是又压低了声音说,“盒子下面还放了很多钱。”
说完便看着文则。
文则一迟疑,青青便问,“如果你不打算用这些钱,我马上想办法退回去。”
“噢,我没说不用。”
文则却把眼睛看着别处,说,“不用跟他见外。”
青青点点头,考虑半晌,又问他,“那我……想用这些钱给你申请保释外出。”
文则伸出手来,握着她的手说,“看你冷地,没事儿,那些钱想怎么用都可以。”
青青恩了一声,便没说什么。
文则入狱一年零九个月,近刑期两年,获准保释外出,虽然只有一天,保释金为二十万。
那天是个好日子,三月天虽是倒春寒,却一早晴空万里,青青把家里布置妥当,选好了文则的衣服和鞋子,就到监狱去接文则。
青青的脸上红扑扑的,等文则换好了衣服出来时,她还站在门边呆。
“好看吗?”
文则站在面前,青青抬头一看,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屏障,晃如隔世,青青一下说不出话来。
文则咳了两下,瞧她看得那样出神,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顺手一楼,搂了一会儿,他直觉得自己的心蹦蹦直跳,浑身也不自在,忽然间又放开了她。
青青这才回神,揪着他的外套说,“恩……好象小了点儿,你比我想象中更高大一些。”
文则于是又伸手搂住她,没开口说几句话,只是与她这么倚在一起走,两人一直走到商业中心的大街上,便立刻淹没在浩瀚人海中。
他们在湘水江边吃早餐,码头的船笛呜呜鸣叫时,他们轻轻柔柔第二次接吻。然后他们到踅龙的湘神庙里还愿,庙里种满了梨花,他们一直一直拜托路过的游人帮他们拍照。再然后突然刮起了大风,呼呼吹来一阵又一阵冷雨,他们和很周围许多人一样,顶着同一件外套仓皇而逃。
回到家里时两人都跟掉水里一样,文则抱着青青,湿漉漉的衣服又冷又重,两人都有些难受,文则垂下头,对青青说,“对不起,其实我知道你这样紧张……”
然后俯身亲吻,双手随着唇齿间的徘徊而渐轻渐重抚摩着她的身体。这时天空还是亮的,尽管下着雨,有些灰蒙蒙,也有些冷。可是那样的他有种异样的狂热,他的呼吸炙热而急促。青青听着外面的雨哗啦啦下个不停,她的意识蒸腾不定,只觉得颈肩与胸口上是他的唇舌急切游走之地,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心口。她忽然一把推开他,低声说,“我想去洗个澡。”
于是青青满脸通红地去洗澡,洗了很久很久。文则坐在客厅的沙上,听着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徐徐环视着这个家。后来他掏出香烟咬在嘴上,可是打火机在手里只是喀嚓点燃了,拼叮又关了,他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满屋子的光线逐渐昏暗下去,窗子上的雨水分成几道细流贴着碎花玻璃流淌着,温柔似又有些悲伤。等到青青洗好了出来时,文则已经睡着了。青青把空调的温度调到适宜,然后抱出两条厚厚的毛毯,也靠在文则旁边睡了。
青青恍恍惚惚开始做梦,她梦见自己站在高楼大厦上面,天空湛蓝如洗,她一直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地方有很多楼房,林立起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之间她就来到了万人中央,在攒动的汹涌人潮中回一望,望见人来人往,匆匆复匆匆。地平线处还有一片阴郁浓重的雨云,劈地一声惊雷后,下起了滂沱大雨。在雨中,有一双带着沉重渴望的手正触摸着她的身体,然后轻轻剥离了她的外衣,令她如同婴孩般舒展开来。
青青猛然睁开眼,咫尺之间看到文则轻轻颤动的眼睫。他的手缓缓移动到她身下,粗糙的指腹在那片敏感的肌肤上滑动着,使她微微战栗。他抬头说,“这不是在做梦。”
青青闷哼了一声,缓缓放松僵硬的身体。她嗅到文则身上和自己一样的洗水的味道,他的碎时而刺在她颈项间,麻痒而温存,青青说,“我喜欢这个洗水的味道。”
文则于是抱紧了她,温唇贴在她胸口上汲取着她的心跳,然后他们都沉默而认真地试图结合彼此的身体,那样的过程有些痛苦又有些甜蜜。汗水与喘息弥漫了黑暗的房间,他们从狭窄的沙上掉下来,落在细绒毛毯上。青青因那大幅度的摆动而促起双眉。文则却迎着落地窗前的月光俯视着她,问,“你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