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罢,待崔行舟领着眠棠要迈进大门时,陆慕抢先伸手阻拦,也不看崔行舟,只面色凝重地端起长辈的架势,对她道:“你一早就立过了女户,从陆家搬出去,说好的自此以后,不拖累陆家。你当日说这话,我这个当舅舅的还欣慰,你可比你那拖累人的父亲要强。可是现在你定了亲,却眼巴巴地将彩礼往陆家送,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私下定的亲,是陆家的长辈给你选的呢!”
陆慕平日走的是左右逢源的套路,很少有这么疾言厉色的时候。如今也是急了,当下要跟眠棠撇清关系。
陆羡在旁边看二弟突然发邪风,急得过去扯他的手:“你疯啦!怎么这么说话!”
陆慕以为大哥又来和稀泥,便不耐烦地一挥手:“大哥,你上一边去,这人也是你招来的!看着便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想要提亲,为何不问问我们陆家长辈?他是没妈生,还是没爹养?竟然这般自作主张……”
陆慕的声音很大,就是要让街里的人都听见。想来绥王没有纳成眠棠,一定还没有心死,若是此地有他的亲信,听闻了便也知,这柳眠棠是私相授受,陆家人可没有同意!
其实今日这阵仗,还真怨不得眠棠,是崔行舟坚持着让她在西州风光纳礼,免得绥王强纳的事情,玷污了陆家的名声。
十几车的彩礼,是单给陆家的,毕竟陆家也养育了眠棠几年。至于成礼时,他再备一份充到眠棠的嫁妆里就是了。
可没想到,在门门口处,却被陆慕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眠棠其实一听二舅舅骂人,立刻明白他的小心思了。
可……外祖父是没有告知家人崔行舟的身份吗?不然二舅舅怎么骂得这么肆无忌惮?
全氏这时也凑过来帮衬着夫君:“眠棠,不怪你二舅舅生气。做人眼皮子不能太浅!你说你放着绥王那般的品貌不要,非要寻个腿脚不便利的,就算他有再多钱,能有绥王尊贵体面……”
一旁的莫如再也听不下去了,就在全氏还要添油加醋时,依着纳礼的礼节大声喊道:“陆府外女,秀外慧中,气质如兰,才华比仙。故眞州淮阳王崔行舟慕名前来聘娶,礼单奉上,还请府上老太爷过目,商定成礼吉日!”
陆慕还有一肚子的怨气要发泄,可是听到这里,一时愣愣的以为自己听岔了。
眞州淮阳王?就是那个平定西北乱局,扫荡蛮族七部的西北大帅崔行舟?这么大来头的王爷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就算他真是崔行舟,若是来纳妾的还能让人信。可他口口声声是要娶王妃的,偏偏还就选了柳眠棠这个罪臣之女,就叫人没法相信了!
这是哪来的骗棍?竟然胆大包天,装起功盖千秋的西北大元帅来骗闺女了!
第73章
陆慕还要冲人瞪眼睛,陆羡总算是来得及伸手捂住了弟弟的嘴:“陆慕,你是清晨喝得迷糊了?柳丫头大喜的日子,你耍什么酒疯!”
然后他一脸尴尬道:“王爷,您别介意,我与爹都没跟家里人说起您的身份,加上我弟弟早上喝了二两酒,一时无状……”
哪有人清晨饮酒的?这话细细追究可站不住。不过崔行舟微微一笑,顺着陆羡的话道:“既然是醉话,本王自然见怪不怪……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毋须太过客气,且进厅堂说话便是了。”
就在这时,一队铁甲铁盔的兵卒前来拆卸彩车,往陆府里运东西。
而莫如依照纳礼惯例,立在门口便照着礼单子高声喊诵。
许多物件并没有装箱,直接端出来让人看的,无论是玉雕的狮子,金镯、布匹,都是小乡之人连见都没见过的式样。
可是陆慕是识货的,当然能看出有些个甚至是大内御贡之物。若不是世勋王爷受了封赏,哪里会有这些个稀罕东西!
至于彩礼中必备的海味,也皆是特供的鱼翅鲍参。除此之外,据说还有田产铺子一类的。
总而言之,若真是骗子来骗闺女,这些个彩礼可是将陆家整卖了,都拿不出来的。
而且……那淮阳王的兵马就在西州府不远之处安营扎寨,这几日城里兵卒不断,哪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胆大包天冒充淮阳王的?
待得彩礼鱼贯而进时,又看见父亲和大哥似乎对这位淮阳王的身份毫不怀疑,而且那崔公子手下皆是全副武装的兵卒时,陆慕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真的就是军权在握的西北大帅——崔行舟!
一时间,全家人都震惊了。
柳丫头这几年里,在外面到底是什么境遇?为何接二连三地结识王侯将相?而且堂堂淮阳王真是娶了她为正妻?
就在一干人等有些傻眼的静默不语中,崔行舟已经带着眠棠给陆武老爷子奉茶见礼了。
陆武到底是老江湖,人上了年岁,对于世间的浮华看得也淡然了些,加之他一早就知道了崔行舟的身份,倒也能不卑不亢地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