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静默里,秦汜忽然开了口:“令堂去世很多年了吧?”
“怎么?”
苏虞目光微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秦汜眸光半明半昧,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他言:“似乎从没在这坊里瞧见过宁国公。”
大梁民风开放,官员混迹青楼酒肆更是屡见不鲜。
可宁国公是谁?她父亲和他们可不是一丘之貉。
苏虞冷笑一声,道:“不是全天下所有的郎君都同王爷一般风流。”
秦汜也不恼,轻笑一声:“也许吧。”
他这语气分明是不信,苏虞有些气结:“我苏家可无人喜好混迹这烟花之地。”
“是吗?那三郎来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秦汜抬头,苏虞感受到他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探究,心里一紧。
正斟酌着措辞,忽见秦汜抄起一只银制雕花的小茶匙,反手掷了出去,破空声紧接着吱呀一声,小茶匙撞开了雅间的竹门,最终落在地上。
苏虞一惊,偏头朝外看去。
恰恰对上新晋探花郎一双迷醉的眼眸。
苏虞:“……”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干过这么掉底子的事儿。
前脚刚义愤填膺地打包票姓苏的都不逛窑子,后脚就在窑子里撞见她兄长。
苏庭啊苏庭,你可真给我长脸!
秦汜慢慢悠悠添茶,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他问:“三郎不去和世子打个招呼?交流一下今晚青楼之行所获所得?”
苏虞皮笑肉不笑:“劳王爷费心了。”
门外,阎初搀着脚底虚浮的苏庭,一时也愣在了那里。
曲江宴后,他嫌还未尽兴,扯着江行和苏庭又去小酒馆喝了半宿。
酒过三巡,江行便以家中幼妹无人照顾为由先行离去,苏庭三杯下肚就已经开始醉意朦胧了,毫无意识地被阎初扶着进了平康坊。
这一路上还遇着不少同榜的新科进士呢,金榜题名的快哉喜事哪能少了小娘子的温香软玉?
进了倚红楼,刚上楼走到半路,一旁雅间的门忽然开了,阎初也是一惊,下意识地偏头往里看,不想却瞧见了白日里游街时和苏庭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小郎君。
阎初酒也喝得不少,白日里隔得远瞧不真切,这会儿子竟还未看穿苏虞的装扮,只觉得这眉眼生得真是俊俏,眼一瞟,看见一旁竟还慵慵懒懒地卧坐着个面如美玉的郎君。
阎初回头看了看一脸呆愣地望着那俊俏小郎君的苏庭,他那四书五经框不住的脑袋瓜子立时把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转换成了一曲痴男怨男的悲歌。
本朝男风虽不如前朝盛行,却也不少,达官贵人之间更是数不胜数。怪道这位苏世子年近弱冠了还不订婚成亲,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所以眼下这是碰巧撞见了自己的小情儿背着他在窑子里寻欢?
真是罪过罪过。他以前听这院里的小娘子说道,有不少达官贵人养着的兔儿爷转身就拿着主子的钱来逛窑子。
阎初拍了拍苏庭的肩:“苏兄,对不住了。唉,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苏庭没搭理他,看着自家妹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一丝清明浮上眼眸。
苏虞草草请辞,起身朝门外走去,待走近了,扑面而来一阵熏人的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