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立之处正是这沼泽唯一一个着力点,她身轻如燕,若换了荆无命站立于上,恐怕也照样会陷下去。
由此可见,她算好了这个地方等着他,更算好了他会中招。
她算好了一切!只等你来!
荆无命的心中仿佛有一把火在旺盛地燃烧,那朝他射来的箭不再是指导他轻功所用,而是真正地想要他的命。
“杀了她。”
上官金虹平淡而有力的命令再次在耳边回响,他一个反手以佩剑插上身后树干,借力一跃而起,避过又一支射向他背部的铁箭,那箭上内气凌厉,竟在脸颊划过一道深深的血痕。
荆无命朝树干上用力一劈,那巨大的树干朝着沼泽缓缓栽倒,借着树干之力他步下如风,以鬼魅般的身形直朝薄云而去。
劈,刺,砍,快得看不见影子的剑,辛辣诡秘的剑,属于荆无命的剑。
他的剑抵住了她的弓,他知道她的银弓便是她的近身武器,同样有不弱的威力。于是他由下而上一剑穿刺,这是他在郭嵩阳身上用过的招式,虽然诡谲刁钻,但她毕竟已经见识过。
可是预期中的银弓抵挡并没有来。
荆无命的剑,那柄薄薄如铁片的剑,一剑刺入薄云柔软的胸膛,大量温热的血喷涌出来,鲜血如注。
银弓轻轻从她手中滑落,慢慢陷入沼泽里去,薄云纤细的身体一歪,也要和她心爱的银弓一样掉入沼泽。
荆无命快手如电,他伸手揽住她的腰,发觉她的重量轻得吓人,好像一张纸片一样。
是不是快死的人都是这样的轻?
荆无命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抱过任何死在他手下的人。
这是第一次。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他把她带到安全平整的草地上,试图用点穴的方式封住她的伤口,可是鲜血依然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你,为什么不挡?”
他呆呆地问,手足无措,脑子像是和全身一样木掉了一样。她明明预见到了他的这一剑,为什么不挡,她很轻易就可以用银弓抵住!
荆无命忽然很恨自己的剑,为什么要练得那样快,那样准,快得连收手的时间都没有,准得连偏一寸都做不到。
鲜血从薄云的嘴角流出,这是五脏六腑受损的证据,她朝他勉力笑了一下:“这回你能向上官金虹交差了吧。”
说完,她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透过她的指缝缓缓流下来,染红了她的衣裳,也染红了荆无命的衣襟。
“最后一次摸摸你罢,”
薄云抬起手来,轻轻摩挲他瘦削脸庞上那道被她划出的血痕,露出一个非常舒心的微笑,“即便有伤疤,我们小荆也是最英俊的呢。”
“为什么?”
荆无命呆呆地望着她,心中有无数狂躁愤懑的情绪想要喷薄而出,他忽然发现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薄云故意要让他杀了自己!
“为什么?”
荆无命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一个剑客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那双稳定如磐石的手,但此时此刻,他的手,染着薄云鲜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嫌弃自己是多么肮脏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