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谷语瞧得心头不舒坦,却又挪不开眼,似乎冥冥之中有根线在牵着她的目光。每回见他,他不是在被打,便是在受辱的路上。起初,她对他确实有气,然而这么多回下来,那些气淡了大半。
酉时末,前厅挤满了人。
纵然今日来了这许多人,赤獒还是在人群中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药味,本想抬头觑她一眼,看看她的病如何了,却又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实在难堪。
他自顾自想着,倘若今晚别人拍了他,她会嫌他脏么。
会吧……她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见不得这些东西。
可他是个斗奴,本身就是脏的,不是么?
“铛……”
有人上台敲响铜锣,将宾客的注意力全引了去。
与此同时,陆观棋坐在二楼的厢房里,一手搭着膝盖,煞有节奏地敲着,仿佛正听着什么好听的曲儿。
八岁那年,他被册封为太子,同日,母后将当年换人之事说于了他,她还说,斗奴场里的人随他处置。
随他处置。他自然是要好好处置的,有事发泄,无事解闷。等处置够了,他便要让他彻底消失。
陆观棋惬意地往下扫了眼,并未在人群中看到焉谷语的身影,倒是瞧见了自己的表妹,辛逐己。
他不快地拢起眉尖。
“诸位。”
张寇锦上台,扬声道:“今夜是我斗奴场拍卖赤獒元阳夜的日子,规则很简单,出价高者得之。诸位请放心,我已在他身上下了药,他浑身无力,伤不了人的。好,话不多说,一百两起价,诸位竞拍吧。”
他说完,侍者又敲了一下铜锣,“铛……”
响声很快便淹没在了嘈杂的人声中。
“五百两!”
“一千两!”
“三千两!”
“一万两!”
一道尖细的女声直接将价格提到万两,宾客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白衣裳的姑娘从二楼的栏杆后头探出身子,趾高气昂地俯视众人。
是她。焉谷语暗忖不好,辛逐己来了,她拍赤獒定是为了上次那事。
“真被我们家小姐说对了,辛小姐就喜欢学小姐您,您近来穿白色,她也穿白色。”
梦色愤愤道,为焉谷语抱不平。“东施效颦。”
“该是巧合吧。”
焉谷语心急,顾不得辛逐己是否在学她,拿起竖牌大声喊道:“五万两!”
闻言,梦色不禁瞪大了双眼,一脸崇拜道:“小姐,您学我们家小姐说话真像啊。”
焉谷语扯了扯嘴角。她的音色跟辛逐己差距是大,但不代表她不能学,只要她压低声,再改一改说话调子和字眼间的停顿,不说十分像,七分还是逃不掉的。
另外,她出声也是自报家门,有梦色在旁,辛逐己多半能认出她,兴许就不争了,毕竟论钱谁争得过谢家。
“嗯?”
辛逐己往下一看,正好对上带着面具的“谢开颜”
,“哼!”
上回焉谷语和谢开颜损她的话,她已经刻在脑子里了。
而丞相府里的事,她也听焉夏致提过,焉谷语被焉问津关在屋里反省,近期内出不来。所以她琢磨了一件事,今晚拍下赤獒折磨他一番,再去丞相府踩着焉谷语的脸炫耀。
“六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