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阵沉默,沉默得有些压抑。
贺良舟还苡糀道陆惊泽是内心不好受了,继续道:“斗奴场是什么地方你我心知肚明,不必我多说。是,你现在是尊贵的六皇子,可以前的事你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他说后,陆惊泽还是没搭话,只是,那排长翘的眼睫动了,扇动得犹如蝴蝶振翅。
“咔嚓。”
贺良舟捏紧拳头,再走近一步,“六皇子,我知道你醒着。你不说话……”
蓦然,陆惊泽睁开眼,目光从眼角到眼尾展开,锋利地扫了过来,刹那间,贺良舟只觉刀锋过体,全身生寒。
陆惊泽侧过脸,目光亮得迫人,他懒散道:“你既调查过我便该知道,我在当斗奴的期间一直是焉谷语点我出局遛弯,还有……”
说到此处,他故意顿住,嘴角泛起一抹奇异的笑,“你该调查得深一些,我拍卖的元阳夜的那晚是她拍的我。”
听得“元阳夜”
三字,贺良舟面色大变,青白交错。他只查到陆惊泽之前在斗奴场做过斗奴,经常被人点,至于是谁点的,他并没查到。
而陆惊泽这一说,显然是给了他重重一击。
“你胡说!她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贺良舟脱口反驳道。
“嘁。”
陆惊泽不屑地嗤了声,他虽躺着,气势却完全不输贺良舟。他解下腰间的平安符放在手中摩挲,回味道:“我和她,有过许多快乐的时光。这便是她过夜后送我的平安符,不信你大可以去问。”
“快乐”
两字,陆惊泽说得意味深长,刚好叫人多想。
“你!”
贺良舟面上涨红。他是个成年男子,如何会不懂这话里头的意思,但他也不是个会任人拿捏的性子,心思当即一转,将上回御书房里的事说了出来。“那又如何,你还不知道吧。皇上也爱慕她,甚至逼迫过她。”
听得这话,陆惊泽眼中的光芒渐渐淡了下来,鼻翼缩起,隐隐透着几分凶煞之气。
贺良舟以为自己的话戳中了陆惊泽的痛点,乘胜追击道:“前几日我与焉相谈过此事,焉相希望她远离帝都,倘若我娶了她便会带她去边疆,离帝都远远的,免得遭人逼迫。”
陆赢对焉谷语有意思,这事陆惊泽是猜到的,并没亲眼看到过。而贺良舟说的事,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即便他思虑得再周全,也难免会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若真有这一疏呢……
他收紧手,将平安符牢牢攥在掌心。
“看来她并没同你说起这事,怕是觉得你帮不了她吧。”
贺良舟短促地笑了,“如何,你还有话说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能带她逃多远?若是陆赢有心,你们连帝都城都出不去。”
陆惊泽看向贺良舟,眼皮轻抬。
头一次听人直呼当今皇上的名讳,而这个人还是个皇子,贺良舟全然被震住了,惊诧地差点忘了呼吸。他再次对上陆惊泽,明明陆惊泽是躺着的那人,却生生叫他觉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怎么能直呼当今圣上的名字,这是大不敬。”
“那你觉得他值得敬么?”
陆惊泽反问,语气嘲弄。
贺良舟哑口。老实说,以前他兴许会觉得陆赢值得人敬,但近来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当不起,不过即便如此,有些话也不是他能说的,“皇上是真龙天子,是彧国的君主,当然值得尊敬。”
陆惊泽讥笑道:“骗自己可以,骗我就没意思了。”
“你!”
贺良舟语塞,要不是顾忌对方的皇子身份,他现在就想揍他几拳。
似乎觉得还不过瘾,陆惊泽继续道:“你说我配不上她,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我面前尚且不值一提,在陆赢面前怕是连蝼蚁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