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大周的皇上,现儿穿着一件灰蓝色的棉布袍子,装得还真像,袖口那里磨破了边,漏出些许线头。柳蓉皱了皱眉头,许明伦却笑得格外憨实:“你就是小蓉姑娘?我弟弟说上回你来买东西,多付了一文钱,他回去以后寝食难安,结果就病倒了……”
“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才五文钱,妈妈你不用客气了,你对我这般照顾,以后还有不少事情要麻烦妈妈呢,你不收下这些,我心里头都不安。”
柳蓉笑着将那几个纸包塞到婆子手中:“以后万一我爹娘来看我,还请妈妈通融一二。”
柳蓉吓得下巴差点都掉了下来——那是许、明、伦!
“那是当然。”
婆子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肯定放行!”
瞥眼瞧了过去,屋子里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抬脸朝她微笑。
等着柳蓉走了进去,那婆子兴致勃勃的打开了一个纸包:“我来看看这小丫头买的是什么。”
就如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柳蓉蹦蹦跳跳的朝前边走了过去,角门的婆子见着她过来,热情的招呼了一句:“小蓉,你总算来了,货郎等了你好一阵子啦。”
纸包被撕开,十几个油纸团子散了一桌子,婆子抓着一个油纸团子瞅了瞅,见上图还贴着一张彩印的画儿,红红绿绿的很是好看,只是她不认识上边写的字。
柳蓉快步走了过去,雪地上留下了两行脚印,深深浅浅的,完全看不出是有内力修为的人。在宁王府里,她必须小心翼翼行事,即便宁王不懂武功,可指不定他那些收买的武林人士会进内院,看到她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便知道自己一身好武艺了。
正好这时候门外走过一个管事,婆子朝他笑了笑:“吴管事,你给来瞧瞧,这纸上头写着啥哩?”
才下过一场大雪,外边是白皑皑的一片,到处都是银装素裹,就如水晶琉璃界,瞧着玲珑剔透,雪地上偶尔落下几只觅食的鸟雀,蹦蹦跳跳的一路,好像数个小黑点正在晃动。
吴管事探了个脑袋进来看了下,眼睛瞪得溜圆:“钱婆子,看不出来你还攒了不少私房嘛,竟然还能买得起五芳斋的糕点!”
小丫头咧嘴笑了笑:“小蓉你客气啥,你那么热心,我当然要帮你捎信啦!”
这是五芳斋最新出的鹅油栗蓉火腿饼,价格卖得高,一个就要五十文钱,可每日都有人排队买,去晚了还买不到呢。昨日他婆娘嘴馋,硬是排了半个时辰才买到四只,吃了以后还想吃,问他讨了钱再去排队,那饼就没得卖了。
只不过人家指名道姓要找她,肯定是跟许慕辰有一定关系的,柳蓉抓起几个铜板揣到怀里,朝那小丫头笑了笑:“多谢你捎信过来。”
吴管事疑惑的望着那婆子手中的鹅油栗蓉火腿饼,再探头看了看桌子上头,嚯,起码有十个哩,这都得半两银子啦,钱婆子再有钱也不会这样乱花吧?
此货郎非彼货郎?柳蓉有几分迷惑,上回许慕辰来卖了一趟货,宁王府的丫鬟婆子们好几日都在提到他,怅怅然道:“那个货郎真俊,怎么就不过来了呢?”
这小丫头上回&#14o33;买过东西,还跟她眉飞色舞的提起过许慕辰,肯定识得他,现在用了个“也”
字,看来绝不是许慕辰了。
“钱婆子,你怎么就这样阔了哩?”
吴管事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面前的这个脏兮兮的老婆子竟然是个财神娘娘,他深深懊悔当年自己有眼无珠,就贪个美貌娶了婆娘,现在婆娘人老珠黄了,还不是一样的脸上起皱一脸褶子?早知道这钱婆子有不少身家,竟然能买得起五芳斋的糕点,自己那时候就该选她!
“是啊是啊,那人在角门等你,你快些去瞧瞧吧。”
小丫头推着柳蓉往外走,顺便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这个货郎的东西也卖得很便宜,你赶紧带几十文钱过去,可以多买些东西回来准备着,还有两日就要过年了哪,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来呢。”
“这是一个货郎挑过来卖的,才五文钱,说什么阔不阔的?”
钱婆子决定打肿脸充胖子,只说是自己买的,也好在吴管事面前炫耀一番,谁叫当年他有眼不识金镶玉!
她忽然有些忸怩了起来,又有丝丝激动,咬了咬嘴唇,伸手抓住了衣裳角,心里头想着见了许慕辰该说些什么才好。
“什么?在货郎担子上买的?”
吴管事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下,这货郎没毛病吧?从五芳斋里五十文一个买了饼,到这里五文钱卖十个?这事情大有蹊跷!
“货郎?”
柳蓉一怔,难道许慕辰回来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不行,得去向王爷说说,吴管事稳了稳心神,拔腿朝前边走了过去。
“小蓉,有个货郎在门口等你,说找你有事呢!”
有个小丫头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脸蛋红扑扑的,一只手里拿着一包蚕豆,咬得嘎巴嘎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