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廷也就罢了,原就是大家的公子,虽入谷多年,但从前在家中时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至于裴元,那自是更不必说,年少成名,早些年行走江湖历练之时,什么没见过?反倒是莲玥,自幼在谷中长大,十多年来几乎没有出过谷,这长安又是大城市,即使是先前路过的城郊小镇,却也是一片繁华,更何况此时已经进了城?小丫头正是兴奋难当,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大师兄,前面有个茶楼,我们去歇一歇好不好?”
莲玥习惯性地想要伸手去扯自家师兄的袖子,却忽然发现自己刚才一路上零零总总买了不少小玩意儿,此刻正捧了满怀,腾不出手来,又见裴元似乎没什么反应,不禁有些着急,一下子手忙脚乱了起来,眼看着东西就要撒了一地,却正被斜里伸过来的一双手稳住,然后稳稳当当地接了过去。
“不过就是些普通的小玩意儿罢了,谷里那么多新奇的物件,怎么也不见你这般感兴趣?”
将师弟师妹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底,裴元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这丫头总喜欢说自己是师姐,可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啊……说来这次确实是为了找徐师弟不错,不过师父恐怕也是想借此机会让玥儿出来见识一番,否则也不会让自己带着他们两个一起出谷了,扬州路途甚远,这一时半刻就是急也没用。
实在没办法无视小师妹低声的嘀咕抱怨和一如既往扯着自己袖子的撒娇,又看了眼抱了满怀物件的司廷,裴元终于还是点了头,带着两人一起上了茶楼。
这茶楼看来是挺有些格调的,摆设素雅不说,茶水点心也是颇为精致,万花谷本就是风雅之地,这茶水如何,三人自是一看便知。当然,这价钱也是很上档次的。
不过真要说起来,裴元其实是个有钱人。虽说身为医者,就该秉承着“济世苍生”
的信念,医术高明还算不得什么,那些赠医施药、心怀慈悲的大夫才是会受世人交口称赞的当世大家。不过裴元这人向来任性,从来不在乎这些,别说是现在他早就已经名满江湖,就是他当年刚出师的时候,诊金收多少也是照样看心情。见死不救是做不出的,不过碰到那些脑满肠肥的暴发户,说不得就要收他一半家产;至于那些穷苦人家,赠医施药还留下些银两救济也是常有的事。这么多年下来,实在也攒了不少,这钱的问题,三人倒是都从来不曾放在心上过。
“话说这江湖上啊,都说是‘一教两盟三魔,四家五剑六派’,还有那‘七星战十恶’的武林佳话,昨儿个讲了那吕洞宾吕真人在华山立纯阳宫,今儿我们就来说一说那青岩的万花谷……”
“咦?”
不只是莲玥,就连司廷和裴元都有些惊讶,三人本也就是打算喝杯茶歇歇脚,便也没有要雅间,却也没有想到这般清雅的茶楼里,居然还会有说书?
“几位客官看来也是江湖中人吧?”
正端着盘子过来上点心的小二见几人神情惊讶,很是有眼色的上前一步,解释起来,“现今我大唐尚武,别说是江湖中人,上到达官贵人,下到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都对这江湖上的事感兴趣得不得了,自从有了这位说书的,我们茶楼生意好了一倍不止呢!”
听罢原由,三人也不再奇怪,早些年连宫中的安乐公主都曾拜公孙二娘为师习剑,这习武之风的确是愈演愈烈,当下便各自沏了茶,津津有味地听起说书来。
这民间说书却是与江湖上的情报贩子又有不同,这说书人多半也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的事也不在少数,只是这些听说书的百姓们却也不在乎这些,是真是假对他们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多数人不过就是想要听些八卦,图个乐子罢了。
“除了那些三教九流的奇人异士,那万花谷最出名的,就是医术。这几年风头最劲的,便是那杏林的首徒,有‘不医活人’之称的裴元裴神医。听说那裴神医,端的是一表人才,风流潇洒,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起死回生也不在话下。只是那脾气实在是古怪得很,偏要说什么不医活人……要我看,肯定是连万花谷的姑娘都受不了他这脾气,要不然这么风流倜傥的人物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娶妻呢?”
满座哄堂大笑。
“噗……咳……咳咳……”
听得太入神,忘了正在喝水,莲玥一下子笑得被茶水呛住,可即使这会儿咳得连眼睛都红了,她还是克制不住笑意,一边偷眼去看自家大师兄,一边笑着又痛苦地咳嗽。
“不过是些说书人的无稽之谈,师弟和师妹倒是听得很高兴?”
裴元眼一横,不说小师妹,就连司廷这时也是脸色古怪地看着自己,当下脸色一黑,摸了腰间的笔在手上转了转,语气危险。
“师兄多心了。”
司廷拍着莲玥的背给她顺气,却也是止不住自己的笑意,只能低了头借以掩饰。
“看来你们也是休息够了,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咳咳……师兄,茶还没……”
喝完呢!莲玥有些不舍地看着一桌的点心和茶水,却被裴元黑着的一张脸吓得住了口,乖乖地站起身跟着他离开。趁着裴元看不见身后的情景,对着司廷一番幸灾乐祸地挤眉弄眼,引得那神色淡薄的少年也是忍俊不禁。
据说,这日夜里,凡是当天来过这间茶楼喝茶的人全部闹了肚子,无一幸免。众人都以为是店里的食物不干净,纷纷要求茶楼给个说法,让那老板很是紧张了一阵子。
从长安至扬州,沿途需经过不少城镇,裴元略作思量,还是决定取道洛阳,而后经金水镇至扬州,只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