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愣了愣,回道:“你问的是彭城吧?”
赵长安点点头。
徐州又称彭城,乃是因为这徐州地界内出了一位彭祖,也是为此而名声大躁。
见到赵长安点头,那桌人便笑了。赵长安听着那几人的笑声满头雾水,心说自己究竟是那一句话说错了?
一个面色和善的男子笑问道:“小兄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吧?”
赵长安点点头,又纳闷问道:“这也能看出来?我也没带多少口音,与你们说话声音也无多少差别不是?”
几人就又笑了,连带旁道几桌客人也跟着乐呵。好容易停下笑声,一人带着笑意道:“自然能看出来,不说我,在座的诸位都能看出你是第一回来这地方。”
赵长安一挑眉,左右环顾一周,仍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候那老妪端着水壶给赵长安续上了一碗热茶,听着赵长安到了一声多谢之后笑着提醒道:“娃儿你问徐州还有多远,如今就已经是徐州地界了。你这娃儿这么问,说谁看不出你是第一回来这地方?”
赵长安愣了片刻便也笑了,心说自个怎么就没注意?
旁道有人喊道:“婆婆你提醒他作甚?”
婆婆抿着嘴笑了一声,提着茶壶回了。
赵长安目送那老妪走远,随后仍旧是问道:“那徐州城。。。。”
饮下一口酒,旁桌有一人回道:“徐州城还是有些距离,顺着这条驿道大致走三天的路程,就到了。到时候就能看见一座极高的城墙,你自然而然就晓得,不用再问别人徐州城还有多远。”
这人打了一句趣,惹来了几声笑话。
赵长安并不羞恼,也跟着自嘲笑了一声。
这会儿就有人问,“瞧着小兄弟你这副模样,应当是赶了蛮久的路吧?”
赵长安如今一身落魄十足,与那落魄书生并无两样。
“是,整整赶了一个冬天,险些没冻死!”
“冬天赶路?难不成是来徐州投靠亲戚的?”
“这倒不是。。。”
赵长安下意识回了一句,随即望着那几人好奇的目光,倒是想不出找一个怎样的借口,难不成真说是出来走天下的?
走天下走成了这么一副落魄模样,免不得惹来多少嗤笑。
那问话之人似乎是看出来赵长安的窘迫,笑了一声,“无妨,也并不丢脸。尽管如今盛世,可仍旧是有胡马作祟,边关还是得打仗。为此死伤的人也不再少数。”
说着这人稍稍放低了声音,“开这家茶肆的老婆婆,她男人、儿子,尽数都死在了战场上,儿媳妇又跑了,如今身边就只跟了一个孙儿。。。。”
赵长安转头看了那老妪一眼,点点头,不再做声。
见到赵长安若有所思,那人就不再这话题上多论,稍稍提高了一些声音,“这彭城是个好地方,尽管比不上扬州、苏州繁华,但也确实是一个好去处。咱们几个,啊,都是去徐州做生意的。虽然没挣多少钱,但养家糊口绰绰有余,若是赶上好年头,还有不少富余。”
赵长安不知作何回话,便道了一句是。
那人瞅着赵长安面色年轻,又想着赵长安是第一次来这徐州城,便又道:“只是彭城名声大,也有些麻烦。其中就有不少的富贵公子、千金小姐。那些人咱们是万万惹不起的,若是一句话不得体,或是不小心冲撞了他们,便就有了不少麻烦。但那些人与咱们不是一道,寻常时候也碰撞不到一起来。只是你年轻,便气盛,若真是不小心冲撞到了,就挨他们几句骂,不要还口,也无妨。”
说着这人就笑了,摇摇头道,“原先我第一次入徐州之时,也是年轻气盛。一个公子哥儿瞎跑撞到了我,还蛮不讲理说是我撞了他,出言不逊。。。”
“这事儿我晓得,”
另一人哈哈大笑道:“我听说了,他可真有本事。那位公子哥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他还敢跟那公子哥儿顶嘴,结果被打断了腿!”
赵长安下意识往那人腿脚望去。
“那人虽然下手不轻,但也没下死手,如今这么久,我的腿也早就养好了。”
那人注意到了赵长安的目光,回了一句。又苦笑了一声,揉着自己腿道:“只是每每天凉之时,我这腿就钻心得疼。不过也是我该,年轻气盛,撞了南墙,也终该留下几个伤疤不是?”
末了这人豪迈笑了一声,“不过也多亏这事儿,你是不晓得我在咱们村镇里头多有名气。那些种田的农人个个都得看我脸色行事!”
赵长安问道:“难不成你在你们村镇里头做了一个官?”
那人高深一笑,不吭声。
同一桌上一个胖子嗤嗤笑,“装什么装?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得很!他这伤腿不是天气转凉就疼么?那些种田的人瞅见他眉开眼笑就晓得明日是一个晒麦的好天气,瞅见他呲牙咧嘴就晓得要下雨了,得赶紧收麦了。你说说看,这如何不是看他脸色行事?”
两桌人哈哈大笑。
赵长安一面笑一面将碗中的茶倒入嘴里,瞅着那人脸上的笑容,又抬头看看天色,心道明日应当是个上路的好天气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