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刚笔试入选春风得意的少年弟子,马上在天赋上,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别说甲院了,上午测了五十余人,连一个乙院弟子都还没出!
“这是怎么回事?”
方玉泉作为一个神农院的人,都惊讶了,皱着眉头:“这里可是云歌啊,卫国这么一个大国,没道理乙院都选不出几个人啊。”
施溪对于五国术士的天赋没什么概念,于是偏头问他:“你觉得圣人学府乙院的要求标准是什么?”
方玉泉:“十五岁入门儒道吧——我就是十五岁入门农家一阶【枯荣境】的。”
他按住了翘起的尾巴,装模作样谦虚说:“不过我在神农院完全算不上最顶尖的那一批。天赋卓越的,十岁之前就开始悟道了。”
“而且,入门一阶不难啊。最难的是之后的晋升之路。一阶、一阶之间差距就犹如天堑,三阶就更不用说了,我师傅说三阶才是修行真正分水岭的开始。多少人年轻时天赋出众,十多岁入门
,结果百岁才破三阶。甚至更多人,一辈子到死都摸不到突破门槛。就拿你们道家来说,破了金丹期就是一方长老,人也跟脱胎换骨没两样了。”
方玉泉越说越觉得卫国奇怪:“按理来说,卫国作为儒家发源启蒙地,云歌怎么说也得天才如云吧。毕竟你们光是附属国就几百上千,泱泱大国,每个小孩从出生开始就把读书当人生任务。即使是万里挑一,也有很多好苗子,怎么可能一上午选不出一个乙院呢?”
施溪被他这么一说,也心有疑惑,开始认真地打量这一次入选的弟子。看着看着,施溪发现一个点:“方玉泉,你发现没,这些人好像没有一个出身寒门?”
方玉泉瞪大眼:“啊?寒门?”
方玉泉出生在鹊都,右相府娇生惯养长大,就没见过几个穷人。
不过,赵国的立国之本是农家。进入神农院后。院长赐予他们所有人的第一个字也是“悯”
。院长说,农家成圣之前,弟子只需要在意天地自然,关注植物的枯荣和动物的驯化。但修行往后,他们终会明白,农家最重要的其实是与自然同悲。
方玉泉一个金枝玉叶的纨绔公子,哪有什么悲悯之心,硬是被他师父拿棍子揍得懵懵懂懂开了点窍——
农家之悯,悯生,悯死,悯万物的兴衰,悯个人的命运。
方玉泉个子矮,探头探脑,看半天后,也惊讶恍然。“真的欸!我怎么感觉这里面全是云歌人啊!你们卫国怎么回事?不给别的地方活路吗?”
施溪:“我怎么知道。”
日上三竿,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入学乙院的弟子,是个衣着朴素的青年。麻衣洗得发白,干干净净;鞋子已经有些不合脚了,拿针不知道补了多少遍。
他皮肤是小麦色的,头发半长拿麻绳高高扎起,五官平庸,手上长满了干活干出来的茧,神色紧张又坚定,站在一众金冠玉带的世家子弟间,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但是灵犀石测出天赋,上面浮现一个“乙”
字后。所有高高在上瞧不起他的云歌贵族都傻了眼。
脸色难看了一早上的圣人学府几位老师,终于稍微缓了下神色。
众人嫉妒愤懑,不由议论纷纷。
“他怎么会是圣人学府乙院的弟子啊。”
“对啊,这人看起来脏兮兮的,哪有半分君子的样子。”
“他凭什么啊?”
他们声音很小,暗自和同伴发着牢骚。又不敢说太大声,怕被人听到。
掌事姑姑笑着赐予他名牌:“王小虎,恭喜你,入我圣人学府乙院。”
王小虎激动地掌心发汗,露出一个欣喜的笑来。他伸手想去接名牌,可是顿了顿,又收回手。先在衣服上把手心手背的汗擦干净了,才敢去接掌事姑姑手中的名牌。
掌事姑姑有些疑惑,打趣说:“你这是嫌弃我吗?”
“不不不,俺……”
王小虎被逗得满脸通红,一口乡音,憋半天小心翼翼说:“我是怕,你嫌弃我手脏。”
掌事姑姑愣住,笑个不停。她干脆直接抓过王小虎的手腕,把名牌塞他手里。和自己的粗糙黑黄的皮肤比起来,云歌的贵人,皮肤细腻得如同凝脂,衣袖也是昂贵的丝绸所制,浅蓝色如流水潺潺。
掌事姑姑揶揄说:“王小虎,你可是我们乙院的弟子,天赋如此出众,还不把腰杆挺直?”
王小虎勉强地笑了下。
他没有车钱,是提前三个月出发,从乡里走到云歌的。
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和嘲笑。从一开始的期待向往,变得越发局促自卑。走在路上,都害怕别人盯着自己的衣服和鞋看。云歌自称是君子之都,城中所有人都好风雅名誉,他们按照家世划分出了自己的圈子,煮酒泼茶,吟诗作画,下棋清谈,好像这些才是一个儒家君子该有的模样。
每次王小虎跟人说,自己想考圣人学府的时候,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来。
因为他长得不好、家世不好,所以没人觉得他会成为圣人学府的弟子。
可是为什么呢。
他很茫然。
儒家的道,圣人学府的考试标准,跟家世外貌也没关系啊。
他满心忐忑害怕,以为圣人学府也会和云歌城一样,人按家世分出三六九等,高贵者永远高高在上,风雅高洁,对他轻蔑不屑,作名士之态。却没想到,完全不一样。
圣人学府的老师们,看到他的天赋的时候,眼里只有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