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禾看着叶红梅二话不说就跟自己跑过的许多社会新闻里不讲道理的老太婆一样直接就干嚎开了,“我养个闺女三十多年,怎么就得了这么个回报,你这个没本性的,咋一回来就咒亲娘死呢?大城市大学生就是这样的吗?”
她们家住在老小区里,小区建设那个年代有房子住就不错了,哪里讲究什么隔音不隔音呢?小时候她妈追着她打骂的时候整栋楼都能听见,现在也不逞多让。
不用怀疑,这栋楼过不了多久就会对她这个白眼狼指指点点。
小地方是这样的,没有秘密,不是秘密的秘密在愚昧的牢笼中也会被演化成七零八碎的信息。
这当然也是叶红梅女士的惯用手段,无论是跟丈夫吵架还是跟婆婆吵架甚至是跟妯娌吵架,只要她祭出自己的大嗓门和无理取闹,从来都无往不利。
祝禾只觉得自己脑仁一抽一抽地疼,面对了这么多扯皮不清楚的家庭社会问题都可以冷静以待,回到家被她妈这么闹,她却还是招架不住。
心里苦笑,她这还能不清楚?自个儿这是被骗了。
“妈,我工作十年了,这十年的工资多少进了你和爸的口袋你比我可还清楚,可别说什么养了我三十多年了。”
祝禾也不想跟她妈在这儿演什么家庭伦理剧了,她请假两个月,六万年终奖直接告吹,有苦都说不出去,因为她爸妈从来都不会理解她。
“别嚎了,你说你们费这么大功夫把我骗回来,到底是想要干嘛?”
叶红梅女士身经百战,就是她这么说话也一点儿都没有心虚,一溜儿从沙发上起身,整理了一下有点儿发皱的衣服,不嚎了却还是一副得理人模样,拉着脸,“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呢?”
“我们做爹妈的欠你的?”
是了,她爸妈的地位,哪里容得了她这个做女儿的侵犯?
凡事无理都是有理,三分理更是气壮。
可谁没几分脾性?祝禾便道,“有事说事,我现在回去都还能销假也来得及。”
还当她是刚高考完那个被改了志愿都还忍气吞声的小鹌鹑呢?
叶红梅却不说正事,“你先把你的东西给放好了,让你回来当然是有事,爸妈还能害你不成?”
“还骗你,不这么跟你说你会回来吗?”
“指责别人的时候你就不能想想自己的问题吗?”
要说理要论嘴皮子功夫,想都不用想只要一开始就是没完没了。
祝禾很累。从深市赶回老家小县城,飞机、高铁、火车还有出租车,四种交通工具倒转一趟,已经达到了她的生理极限了。加上刚才的闹剧,她现在似乎都还能听见耳边她妈尖利刻薄的指责。
她想,叶红梅女士有这个天赋,咋不去演戏呢?指不定现在也就是下一个国民度碾压许多小鲜肉的容嬷嬷了。
她的确不想要跟她妈车轱辘下去了,所以就顺着她妈的台阶下了。
祝禾不知道,不是所有的台阶都是好心。
回到房间,看着被堆得满满的空间,祝禾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放好东西?放东西是顺便吧?
这回来还得给他们整理一下杂物间,祝禾也真的是累极了,累到不想跟家里人吵,当然也不想整理杂物间,反而有点想笑,应该是气极了,是疲惫的生理状态让她什么情绪都懒得发泄出来。
维持着最后一丁点儿的理智,她就扫干净了床铺,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之前出差塞进了夹层的一次性床上用品,随便铺上就睡了。
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当天自然是没人喊她吃早餐的。
后面叶红梅给她发了个微信,说中午在外面吃,还发了个定位给她。
祝禾休息了一晚上,神智早已经回笼,只想今天过后就回去上班。
她是没有想到就这么一点儿的时间还能让故事变得曲折离奇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