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承峰问他:&ldo;想好回去做什么了没?&rdo;杨少君踢了踢脚下的石子:&ldo;军校估计是考不上了,家里也没什么门道。回去再努力一把,考警校试试吧。&rdo;丁承峰停下脚步,看着他:&ldo;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走?&rdo;杨少君笑着甩头,抹了把脸:&ldo;回去不知道怎么办啊。两年了,不知道人都变成什么样了。&rdo;丁承峰问他:&ldo;你有想见的人吗?&rdo;杨少君想到自己的母亲,想到齐永旭,点头:&ldo;有。&rdo;顿了顿,又说:&ldo;我怕。&rdo;丁承峰问:&ldo;怕什么?&rdo;杨少君说:&ldo;怕见到。又怕,见不到。&rdo;这说的是苏维。丁承峰笑着走上去搂住他的肩膀:&ldo;我呢,跟你差不多,不过见不见都是一样的。少君,你别回去了,跟我去广州,或者我们一起去福建,自己创业,做生意,赚钱!不读书了!&rdo;杨少君看着他的眼睛,看出他是认真的,然后很慢地摇了摇头‐‐虽然慢,却没有半分的犹豫‐‐他说:&ldo;不,我得回去。&rdo;丁承峰问他为什么,他说不出理由,于是换了一个字又重复了一遍:&ldo;我想回去。&rdo;丁承峰看着他,笑容有些可怜讨好的意味:&ldo;那,我跟你去上海打拼好不好?你考警校,我挣钱……&rdo;杨少君叹了口气,用力地搂住他。良久之后,他说:&ldo;回去吧,过你自己的日子。我跟你一辈子都是战友,兄弟。&rdo;到了最后,还是各走各路,各回各家。两年的纠葛,也不过换一个&ldo;一辈子的兄弟&rdo;。杨少君去当兵后没多久苏黔就去了美国留学。他和一个女孩儿一起上的飞机,女孩的父亲是他父亲公司的合作伙伴,他去读经济管理,女孩去学社会学。临走之前,苏母边帮他收拾东西边意味深长地告诉他:&ldo;汪文是个好女孩。&rdo;‐‐是的,那个和他一起留学的女孩成为了未来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苏黔的一生都是精密规划过的,几岁取得什么样的学业或事业成就,几岁应该和什么样的女孩交往,几岁应该结婚,几岁应该生孩子……有父母为他做的规划,也有他自己的规划。父母望子成才,他自命不凡,立志要保护姐姐们,为弟弟们护航。事实上,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苏黔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认为自己活的还算成功,他周围的人也一直用仰视的目光看着他。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是优秀的天之骄子。有人觉得他很可笑?很遗憾,他相信,可笑的一定是那些人自己。但生活却始终在和苏黔开玩笑。他半生就经历了太多他认为不可思议的&ldo;意外&rdo;,譬如弟弟接二连三地出柜,譬如相识十年的妻子突然提出要跟他离婚,譬如一个他曾经非常讨厌的男人后来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从他经历第一场不可思议的变故开始,他的生活就开始不断脱轨。‐‐那第一场变故,是在他二十岁时,接到了正在医院里的父母给他打的一个电话。杨少君回到上海后,也经历了不少的意外。第一个意外是,他去齐永旭家找自己青梅竹马的兄弟,却在楼梯间发现兄弟被一个中年男人压在墙上亲吻,那个男人的手甚至从齐永旭的衣摆下伸了进去;第二个意外是,他在路上偶遇苏维和一个年轻的男生,苏维没有发现他,他偷偷跟着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拐进一个无人的巷子,然后十指交缠在一起;第三个意外是,半年多的复习后,他被警校录取了。有时候杨少君会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前二十年来他经历了无数的抛弃和被抛弃,闹到最后,每个人都找到了能和自己十指交扣的人,他却还要回到那间四坪的昏暗的房子里自己为自己煮泡面。杨少君其实在当兵的时候就想过,自己回去了就今非昔比了,不再是那个地痞流氓,当过兵,考上警校,以后还能混上公务员,就算还是配不上苏二少爷,至少站在他面前总是可以光明正大的。但是当他看到苏维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以后,他就没有在出现在苏维面前过‐‐不是不去找,而是偷偷地、远远地看。他会跟踪苏维,看着苏维和年轻的男孩爬上楼顶的天台,在那里拥抱、接吻,相依相偎地闲坐;他会偷偷溜进学校,从窗户外看苏维对着黑板发呆的样子;他会守在苏家新买的别墅区附近,等着轿车开过,看坐在里面的苏维心不在焉的模样。苏维念高三了,成绩不太好;苏维和那个男生吵架了,三天没去上课;苏维剪头发了,换了个毛刺刺的板刷头,看上去傻傻的可爱;苏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