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不经意的答着,心中却在忐忑,手指在袖里掐着佛珠,竟有些发颤。
“哪里是取笑。”
高昶正色问:“胭萝应该也知道那崇国来使索还了国书,不再求亲了吧?”
高暧微一沉吟,便点了点头。
“你可知为何?”
她轻轻摇头,倒也生出几分好奇之心。
“不瞒你说,我与那崇国使臣有过数面之缘,此番入京时,正好赶上他要离去,被我问起,便暗中将实情说了出来。”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数十年前,崇国承天后擅政,意图篡夺江山,引得一场大乱,此事连我朝都是人尽皆知。听他暗中告诉我,那承天后的左眼角就有一颗痣,因此崇国朝中上下都将此等面相的女人视为不祥,别说嫁入皇室,就是入宫为奴也被严厉禁绝。而恰巧你那画像的眼角处也有颗痣,崇国自然不会同意联姻,连看也免了。”
高暧这才心中恍然,原来人家是怕娶到一个天生不祥的女人,不过对她来说倒是件幸事,可当初那人竟能想到用这个法子来帮她脱困,倒也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高昶向左右瞧了瞧,又见她神色黯然,便宽慰道:“所谓不祥都是些无稽之谈,胭萝莫要理它,只要退了婚事便好。我这是寻机偷偷来的,一是想见见你,二是为了提个醒,此事只怕还没那么简单,你在宫中毫无根基,万事都要小心。”
……
入夜,皇城东华门外,内四巷。
高大的歇山顶衙署正门伫于巷尾,一进内院,便可见耸立的红漆牌坊,匾上四个金字分明写着“百世流芳”
,而入了正堂,对面照壁上则绘着日月当空,以示光明磊落之意。
静室内,徐少卿靠在圈椅中,双目微阖。
案几上刻着麒麟纹的孔雀蓝釉三足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淡淡的伽南香味道弥散在空气中。
金漆灯盏将不大的屋子映得黄灿灿的,连他那张白玉般的脸都泛起了一层荧光。
桌上的信件堆积如山,他一一凝神翻阅,时不时提笔在后头圈点几下。
门外脚步轻响,须臾便到了近处。
“督主。”
“进来。”
一名身着绛色曳撒的东厂档头撩帘而入,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参见督主大人。”
徐少卿身子不动,半抬着眼睛问:“如何?”
“回督主,我等连着盯了三日,晋王并无异动,连鸿胪寺安排的馆驿也没去,只在城西同庆坊租了处院子闲住,每日除了去太后宫中问安外,便闭门不出,也未见与朝中何人交通。”
“但凡胸有城府者,万事不形于色,这般容易便叫你们抓住了把柄,也就不用费心去探了。陛下交代的差事,咱们东厂也要上体圣意,替陛下分忧才是,这般不咸不淡,小心将自家的前程性命也糊弄了。”
那档头脑后生出一阵寒意,背心耸动,慌忙又将身子压低了些:“督主说得是,属下明白了。”
“道理懂了,还要多花些心思,哪头该紧,哪头该松,劲儿要使在裉节儿上,锦衣卫借调的那帮人信不过,凡事还得靠咱们自己,本督也不多说,你们掂量着办,总之别辜负了圣恩。”
“是,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