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罗与敦则成功的突破玄水军,向中军大纛杀去。乌伦海见时机已至,跨上披甲的军马,携亲将突出城下,疾冲河西大军。
蕃军气势大盛,青木军与锐金军宛如不胜冲袭,向两边避散,连协攻的厚土军也开始退撤,乌伦海的队伍几乎未遇阻碍,轻易冲到了赤火军前,与角罗、敦则相合。
乌伦海森戾一笑,这一仗已经胜了,只差最后摘取韩戎秋的级。
然而一刹间,赤火军战鼓激振,河西军旗帜翻飞,十余万人纵声喝应,青木军与锐金军阵列变动,化作千百支小队突进,将蕃人大军的阵列切成了无数碎块。
蕃人虽勇,却从未见过这种阵仗,骤然给切裂隔断,部属不得指令,只能各自为战,顿时陷入了混乱。河西军却呼应有序,协力相接,一步步抄绞,局势瞬间转换。
乌伦海怒瞪着河西军的大纛,明白上当了,韩戎秋以身为引,诱得自己深入阵中。全军已经乱了,然而机会依然存在,只要冲溃当前的赤火军击杀统帅,仍能夺胜战局。
他暴戾的一呼,迸出狂烈的战意,带领部属前冲,鲜血如暴雨飞溅,惨号与怒叫充斥,犹如森罗地狱。
赤火军的主帅方景亲身上阵,与大将邓霄接战乌伦海,顶住了激扑的强敌。其他将领分头截守,韩七率近卫营迎击侧方来敌,拼得三百近卫死伤过半,地面密布断肢与马尸,骑兵打成了步兵。
6九郎曾随韩七千里游击,多次经历拼杀,也见过队友伤亡,自觉已经老练,其实从未领受过真正酷烈的血战。他前一刻还当寻常,下一瞬蕃军杀近,四周成了一片血海。
蕃将铮厉的狂吼,怒挥着铁戟狂猛的斩杀。一个相熟的伙长被劈断了腰,嘶号不似人声;另一人被利戟剖腹,糊糊的脏腑滑了一地,躲避不及的下一个给斩断了腿,四下死伤无数,腥湿的鲜血浸没了足胫。
6九郎冷汗直淌,头晕目眩,正当恐惧得近乎痉挛,一道乌影从他身后冲来。
韩七如疾电长刺,逼得角罗回戟,救下了一名士兵。她骑着神骏的黑马,身穿黑色甲衣,凤翅盔缨鲜红,银枪攻势凌厉。角罗豹眼怒突,臂膀比韩七的腰还粗,铁戟大开大阖的横扫,二人激烈的拼斗起来。
蕃人要强杀韩戎秋,赤火军则要撑到大军绞杀敌人主力后来援,双方都杀红了眼,史勇带队挡下另一名蕃将敦则,敌人极为凶悍,一击就震得史勇双膀麻,众士兵营只有以人命缠住,死命拦阻敦则与角罗合到一处。
史勇战得青筋迸出,见又折了一批,喊道,“6九、李相,接上!”
军令如山,李相硬着头皮带人冲上去,一照面就给敦则挑飞了一人。
那个可怜的士兵凌空而摔,血从豁开的喉颈溅出,浇了后头的6九郎一身,腥血一激,惨号刺耳,他被一种极至的恐怖慑住,心神彻底溃了,跄退了几步。
他一退后,跟随的手下迟疑不前,围堵现出了缺口,眼看敦则就要驭马冲出。
史勇气得暴吼,舍身挥刀拦阻,“6九你个怂货!拦不住都要死,上啊!”
他虽然奋勇,到底能耐差得太远,没几下就给敦则的长枪戳中,飞跌出去没了动弹。
这一击正中胸口,无疑人已经没了,史勇平素好夸口,爱热闹,对队友颇为义气,人缘相当不错,一倒群情汹涌,人人激愤万分。
6九郎脑子嗡的一响,忘了恐惧疯般冲去,竟然顶住了敦则的长枪,众人随他一拥而上,将敌将压回了阵中。
另一边的韩七鏖战良久,嘴唇渐白,额给湿汗浸透,场中双马错身,角罗的铁戟击飞了韩七的银枪,后方的近卫骇得目眦欲裂,眼看利啸袭向她的腰,刹那就要夺命,韩七却随势一翻,抽刀一斩,劈伤了角罗的坐骑。
马儿痛嘶而跳,将角罗摔下,他的铁甲极沉,还未挣扎爬起,已给韩七一刀掷出,洞穿了咽喉。近卫营爆出欢喝,王柱拾起掉落的长枪一抛,韩七接在手中,毫不停留的向敦则冲去。
敦则给挡得怒火腾腾,不管杀了多少河西兵,仍有不畏死的上前,眼前一个小兵更是意外的难缠,翻来跳去的攻袭,几次未能刺中,一不留神还给带偏了枪势。敦则暴怒起来,枪如雨而下,眼见要将对方戳死,忽然一骑横来,正是与角罗对战的少年将军。
敦则这才觉同伴已遭不测,惊怒交加,挥枪攻向韩七。
韩七方才一战耗力极巨,当然不会与之硬战,一边持枪卸避,一边喝道,“攻马!”
韩七接了主攻,众兵胆气大涨,6九郎在李相等人的掩护下滚近,抽冷子持刀袭马。不料战马颇为老练,跳躲了几次,颠得敦则燥性大,决意不顾一切先宰了可恶的小卒。
6九郎滚在地上,骤然一枪贯顶,情急扯住地上的敌尸一挡,枪尖穿尸而过,刺中了左肩,绽出钻心的剧痛。
敦则待要再击,臂上已挨了韩七一枪,不得不全神应对。蕃兵纷纷追斩6九郎,攻得他狼狈万状,石头和伍摧等人拼命护住,马上与马下斗得同样激烈。
6九郎痛得剜骨,却越激恨,一心要为史勇报仇,他非但不退,揉身袭向敦则的马腹,马儿受惊一弹,敦则身形一仰,长枪走偏。韩七瞬间变招,枪尖疾刺敌骑的马额,嚓的一声挑下一大块马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