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你不要再说了!”
皇帝拂袖打落杯盏,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皇太后的眼泪一下子凝固住,她看着皇帝,似乎不认识这个儿子。“皇帝如今也让母亲瞧你的脸子了吗?”
说着,又是心酸的泪。那泪中饱含一个母亲对渐渐失去掌控的儿子的控诉。
想起那些岁月,漪澜殿冷宫般的寂寥,母亲抱着幼小的他止不住的眼泪,还有栗姬张狂肆意的笑,刘荣因小小的玩意儿推搡他。是母亲用计摆脱困境,又一步步助他登上帝位,蓦地,心软了。“母后,朕会考虑的。”
皇太后低头拭泪点头,幽幽吐出一口浊气,放了心。
元光元年一月,武安侯田蚡任丞相。帝心终因陈家之事有了疙瘩,又气田蚡拿皇太后满足一己私欲,对他的不满愈重。田蚡小人得志,一扫之前颓唐,大肆张狂傲慢起来。
同月,卫子夫生皇三女。
皇帝探望卫子夫,没有看一眼在襁褓中的女儿,明显对她一连生二女心头不满,又不忍责备,只好这般发泄。
翟黎顺利进入椒房殿,但他一心以为大长秋大多由宦者担任,觉得无法凸显他男子气概,死活当了个仆射。仆射没有大长秋接触皇后更为方便,但他得意就得意在自己武艺高超,宫廷来去自如,所以……没妨碍。可叹常宜在不知情中保住了位子。
而‘唐氏’一案也查了个七七八八。
永巷令将供状呈上,长白接过给皇帝,皇帝打开竹简,细细翻看。
但见皇帝神色越来越凝重,长白心跳动厉害,也不敢乍着胆子去问。半晌,皇帝才放下卷宗,“廷尉也如此认为?”
永巷令回道:“张廷尉说,他只看供状和证据,不讲人情。”
皇帝沉思半晌,看了长白一眼,“去把皇后请来。”
长白答应着,心头不安感愈重,这时候单独召见皇后,不外乎两种情况。一是信任皇后,想听听她的意见,毕竟是永巷的事;二是,此事与皇后有关。若是后者,长白不敢想,赶紧一溜小跑往椒房殿赶。正赶上飘着鹅毛大雪,他一路踩着雪,浑身被雪水打湿,寒浸浸的冰凉刺骨,平添几分愁绪。
彼时椒房殿内很是热闹,尹氏、邢孟君、常氏正陪着阿娇说话解闷,陈氏本也想来,奈何前几日飘了雪受了寒,在殿里卧着无法外出,且凝香那事,她咬死了凝香有错,有将祸事推给皇后的嫌疑,故此总不太往椒房殿来。而华裳素日便是不太爱到处走的性子,除了日常请安,她几乎不太到椒房殿来,不像有些新晋封的家人子想多往皇后处跑跑,以求得皇后青眼,多得些侍寝机会。王嫣宁则去看望芙公主,而卫子夫尚未出月子,兼得皇帝不喜三公主,表情不悦。她不傻,看得真真切切,更添了几分郁闷。
“这大雪天的,难为你们深一脚浅一脚的来椒房殿陪孤说话。”
阿娇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常氏快言快语,娇美的如花儿一般,“殿下不嫌姐妹们聒噪,妾日日来陪着殿下。”
阿娇笑,“你这样活泼性子,孤很喜欢,闲了便可来坐坐。白日里头没什么事,孤一个人也很是无趣呢。”
常氏想着卫子夫的嘱咐,赶紧说:“能得殿下青眼是妾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