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臨鳶卻顯得失望,在她的計劃中,她本應頂著劫獄的罪名一路拼殺,直至殺到鳳怡宮,與德妃娘娘當面對峙,討個劫獄的說法,如此,才稱得起她的排面。奈何褚瑟將大事化小,她嘆了口氣之後,便也欣然接受了。
至此,她也得了個正式「拜會」德妃娘娘的由頭。
*
後宮鬧出了人命,況且還是六皇子的性命,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鳳怡宮中,德妃娘娘一人獨坐於殿中,前來安撫娘娘的其他妃嬪都被客氣請走,無人敢擾,無人敢勸,昭明帝對此亦無辦法。
整整三日過去,德妃娘娘滴水未進,她誰也不見,卻在這一日,唯獨見了趙臨鳶。
偌大的宮殿流淌著死亡一般令人窒息的氣息,德妃像死水一般癱坐在牆沿一角,長發凌亂,面容蒼白,再無往昔的雍容體面。
她呆滯的一雙眸子微微抬起,便瞧見了趙臨鳶的裙袂一角。
她的嘴角扯出一抹涼笑,對來人說:「蕭王妃還真是個重情之人,本宮還以為你不會來,可你終究還是來了。」
這話說得奇怪,趙臨鳶的眸子不免閃過一絲詫異:德妃給了所有人一副哀莫大於心死之態,讓所有人皆以為她與癲瘋無異,但她卻對自己說了如此理智的一句話,既無喪子之悲慟,亦無心死之哀愁,就像她避見所有人,卻唯獨見了自己一般,實在反常。
趙臨鳶對她的懷疑又深了幾分,「德妃娘娘將自己鎖在鳳怡宮裡數日,就連陛下t?也難見娘娘一面,所有人皆以為您喪子心切,悲慟難當,故無人敢擾、無人敢勸,甚無人敢近。卻沒想到,鳶兒竟如此輕易便見到了娘娘,更沒想到,娘娘竟還有心思猜測鳶兒是否會來。那麼,鳶兒想請問娘娘,為何會以為鳶兒不會來,又為何一直在等著鳶兒來?」
德妃笑了笑,緩緩站起了身來,走近她,不緊不慢道:「王妃還真是玲瓏心思,僅憑本宮一言,便猜測到了這麼多的事。只可惜,縱使你再聰慧,也晚了。如今你踏進了本宮的鳳儀宮,便只能成為本宮必須算計的一個人,要怪便怪你太過重情,或運氣不好。」
「算計?」趙臨鳶終於用洞悉的眼神望向她,「看來六皇子的死,果然是德妃娘娘設的一場局啊。」
「這怎麼能不是一場局呢?這自然是一場局了……」德妃聲音飄渺,似幽魂一般,「六皇子的一條命,換當今皇后與太子兩條命,難道不值當嗎?趙臨鳶啊,你可真是傻,你與褚瑟二人本就與此事毫無瓜葛,本宮幫你們夫妻二人除去了太子,你們便好好看戲坐收漁翁之利不好麼?為什麼非要捲入其中,為什麼非要與翊王做對呢?」
聞言,趙臨鳶的背脊一寒。
雖然此前已有猜測,但此刻聽對方親口說出,她還是不願相信,德妃竟當真是為了褚離歌,而謀劃了這次的落水事件……
可這件事的代價是她的親兒子六皇子的一條命啊,她如何忍心?
第52章52。夢如昨:真相如何,還重要嗎?
趙臨鳶的聲音顫抖:「德妃娘娘,六皇子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宣貴妃或是翊王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對自己的骨肉下此狠手?」
德妃嘆笑了一聲道:「王妃,你不明白,宮闕無情,但人有情,欠了人家的恩情,總是要還的……」
她又轉過頭望著趙臨鳶,「不,你怎麼會不明白,你不也是個欠不得別人恩情的人嗎。否則,你本可以置身事外,又怎麼會為了太子甘冒此險?王妃心中還是顧念著太子當初對你的救命恩情的……我們都是同樣的人。所以,你該明白我才是。」
「恩情?」趙臨鳶斂去了看向德妃時鋒利質責的目光,換上幾分柔軟疑惑的眸色,「娘娘欠了何人恩情?」
德妃道:「前些日子,王妃可曾去過瓊華苑?不知那日皇宮中的喪鐘鳴起時,王妃可曾對逝去的昭妃有過一絲憐憫?」
趙臨鳶一怔,不知德妃問起這件事是何意。
德妃接著道:「聽說,昭妃尚未及笄便入了皇宮,與少年時候的陛下生出了天長日久的情緣,可終究是她的心思單純,祭了天真,須知這帝王家哪有天長日久的情啊,陛下為王本傲,自是風流多情,區區年月過去,便納了歡忘舊人,任由她被奸人算計、任由她在瓊華苑中蹉跎,本是山盟海誓的一雙男女,卻是至死再不相見……只嘆昭妃一朝信了男兒情,終究是誤了年華,一生皆是錯……」
德妃感嘆了一番,這才緩緩望向了趙臨鳶,「王妃可知,這宮裡的女人啊,都是同一般命運的,遲或早罷了。我當年也曾走過與昭妃同樣的命程,嘗過被人構陷的痛,亦嘗過受人冷眼的苦。只是我比昭妃多了幾分運氣,遇到了願意引我走出陰暗的貴人。」
提起這件事,德妃的面上綻開了溫暖的笑意,「那個小姑娘啊,那年還是個看似不經世事的女孩,可她心機之深沉,手段之凌厲,遠是後宮諸多妃嬪所不能及。是她陪著我度過了那段最荒涼的歲月,是她幫助我洗刷了一身的冤屈,也是她讓我相信,在所有人都背棄我的時候,仍然會有人願意帶給我光芒……」
話到此處,德妃的眼眸漫過一層朦朧水霧,但她的眼眸微微垂下,將水澤斂入眼眶中,隨後釋放出眸中的點點快意。
她一步步走近趙臨鳶,蒼白的唇靠近她的耳根,輕聲說道:「卻也是她,第一個發現了本宮將不久於人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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