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惟墉摆手:“罢了,此事恐怕只有我去才行。”
花厅里。
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贵妇人,她娇小玲珑,相貌却十分美艳,与七嫂俞皎颇有几分相像。
这就是当今太后的娘家弟媳,定北侯夫人。
白明微与沈氏为晚辈,向她敛身行礼。
她却仿佛没看到二人,直勾勾地盯着几乎站不稳的白惟墉。
不等白惟墉坐下,她开门见山:“相爷,我来带皎皎回去,还请相爷写一封放妻书,放我们皎皎自由。”
刚刚还提到放妻书,这会儿便有人来取了。
白惟墉缓缓坐下,许久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亲家夫人,你这是何意?”
定北侯夫人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露出一抹柔软的微笑,那笑容,柔中带刚,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相爷,正阳门的事儿我都听说了,白家的确厉害,这么荒唐的事情都能让陛下点头。”
“但我们皎皎从小便被我与侯爷捧在手心里长大,当初她和七公子的婚事,我们根本就不乐意。”
“但是拗不过皎皎的意愿,我们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可这才成亲几日,皎皎就守了寡。”
“你们不心疼,我与侯爷心疼,所以一听说正阳门的事儿,我就坐不住了,只好连夜上门救我们皎皎于水火。”
白惟墉默然,并未急着说话。
虽然他一双眼眸隼利摄人,可那苍老的样貌,让他看起来虚弱而无助。
曾经叱咤风云的白相,如今也只是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此时此刻,白惟墉在场,白明微却不好开口。
因为她没有那个立场,与一个长辈对峙。
沈氏笑着应道:“亲家夫人,您心疼七弟妹我能理解,但七弟妹已是白家的媳妇,这要不要回去,也不是我们能单方面决定的,是否要听听七弟妹的想法?”
定北侯府可是太后的娘家,对于如今的相府,定北侯夫人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是以她从一开始,态度就尤为强硬。
此时沈氏的话,反倒令她态度愈嚣张。
“我没跟你说话,你插什么嘴?不过是掌了几年的后宅,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说话的时候,闭好你的嘴巴!”
沈氏不再言语,默默地站在一旁。
倒是并未因为定北侯夫人的羞辱,而感到委屈。
她是那么淡定,淡定得令人心疼。
白明微想,如若大哥还在世,大嫂少不得要找大哥哭一场。
可如今大哥没了,失去男人庇护的她,一切委屈都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吞。
白惟墉沙哑的声音响起:“俞夫人,请注意你的言辞,你心疼自己的女儿,怎的就不知你所呵斥的人,也是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本相为官数十载,却不知一位侯夫人,也敢在本相面前如此放肆!”
镇定,态度从容。
威严,一如既往。
沈氏看向白惟墉,眼眶湿濡了。
想先声夺人来个下马威的定北侯夫人,不由心房紧收,呼吸惊窒。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了利爪与獠牙的老虎,它与纸老虎没什么区别。
良久,定北侯夫人才按捺住内心的害怕,冷声道:“相爷,我今日来只有带走皎皎一个目的,只此一个,没有其他。”
“你也是为人父亲的,应当能理解我的怜子之心。难道你自己白人送黑人还不够?也想我与侯爷受你正在受的苦么?”
“皎皎她才十六岁,只是个柔弱的女子,远赴北疆岂有生还的可能性?你怎么能让她们去北疆,是非要让白家人全死绝了死透了才甘心么?”
“算了,你怎么想我不在意,我只要我的皎皎活着,而不是和你那些几个儿孙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语出如剑,定北侯夫人的话,每一个字都锐利地戳在白惟墉心口,他强忍着痛彻心扉的感觉,可还是被这番话将一颗心刺得鲜血淋漓。
他张了张口,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一阵凉风吹进来,他的身影显得更加单薄了。
曾经扛起天下重任的肩膀,此时不由佝偻下去,再也直不起来。
而额上缠着的纱布,似乎渗出更多的血迹。
殷红刺目。
正此时,管事又来禀报:“相爷,二少夫人的母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