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桥边拍着自己的心口往外走,边心疼地嘀咕。打开手机计算机咔咔狂按一通算账的他,没有看到他走出房间后,眼神突然变的冷冽又骇人的宴舟。宴舟摩挲着陶瓷茶杯的沿口,望着许星桥离开的方向,垂下眼挑起了眉:
“恶魂缠身,许星桥,你当真向你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
许星桥也不会知道,当他踏出墓园大门的那一刻,有一团浓郁的黑雾从大街小巷的阴影里涌了出来,疯狂蔓延,一路跟上了他。
那些黑雾生于黑暗,肆意滋长,没有人能看见它们,但它们汇聚起来的目标只有一个——
许星桥在前方哼着歌。
“是谁送钱来到我身边~我身边~”
身后,浓郁的黑雾从四面八方的阴影处涌来,它们叫嚷着:
“杀了他……杀了他……报仇……报仇!”
想要吗?拿……来换。
“真无语了,上个班还要我自己搭进去八十,要不是我打不过我非把他头捶爆!”
许星桥拎着两盒炸鸡,捏着手里几张薄薄的宴舟吩咐他打印的广告纸,边骂边慢慢悠悠地朝前走。在墓园上班一周多,他谨遵老板教诲,一步都没踏出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如今凭空冒出个鬼大爷,直接空降为许星桥得罪不起的祖宗。
不仅要帮祖宗寻仇,还要自掏腰包花“重金”
给这祖宗带饭。
两盒炸鸡,那可是足足两盒炸鸡,咋不撑死他!
当然,许星桥的这位二老板是个饿死鬼,大老板也不是个什么正常玩意儿。
当许星桥把宴舟是个死了千年的鬼,并且能跟他说话能吃炸鸡还能吩咐他出门办事之后,罗乐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声情并茂地发来四个大字:
“卧槽,牛逼!”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激动。
许星桥:“……”
无语jpg
“这工作我是非干不可吗?!”
【别停我信用卡求求了】:“当然可以不干啦亲亲,只需要亲亲支付两百万的违约金哦,亲亲这边想要怎么支付?”
【许星桥】:“……”
怎么付?
拿命付!
许星桥忿忿不平地朝前走,突然发现这条以前他走过很多遍的街道,不知道是不是路灯坏不了的缘故,今天显得格外的暗。
“这还是大白天呢,怎么会这么黑?”
许星桥念叨了一句,抽出手来划开手机手电筒。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太多,局促忙乱间手一滑,发出光亮的手机摔在了地上——并且十分不幸的,屏幕朝下。
向上发着光的手电筒映着许星桥惊慌失措弯腰抢救手机的脸,也映着许星桥身后张牙舞爪要扑过来又被光亮弹回去的黑雾。那黑雾愈加浓稠,以一种誓不罢休的态度在光亮的边界处涌动,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吐着信子徘徊在许星桥的周围蠢蠢欲动。
黑色的浓雾转了又转,把整条小巷笼罩在阴影里,终于,它找到了可乘之机——许星桥捡起手机后想检查下屏幕有没有摔坏,连按了两次开机键。
手电筒被关掉了。
空气中的黑雾狞笑着、呐喊着、疯了一般地涌动着,朝许星桥汹涌而至。
许星桥通过发着微弱光的手机屏幕,看到了排山倒海朝自己涌来的黑色不明物。来势汹汹的可怖感让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处在怎样危险的境地里,但一切已经晚了。
黑雾在许星桥颤动流着冷汗的脖颈上绕了一圈,毫不留情的快速箍紧,拖拽着要把他朝小巷的黑暗深处带去。
许星桥被箍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他无法求救,渐渐地喘不上来气。求生的本能让他拼了命的挣扎,鞋底在地面拖拽出一条长长的白痕。但这里太黑了,谁也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任何人。
一切都来的那么的猝不及防,让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许星桥很快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他把手上所有能扔的东西全部砸向了身上的黑雾,包括两只香喷喷刚出锅的炸鸡。但黑雾能吞噬一切,所有的都无济于事……有些甚至透过黑雾砸到了他自己脚上,但凡许星桥能开口,都会疼的吱哇乱叫起来。
由此可见,不是每一个黑雾里都能走出来一个一米九穿着铠甲的鬼将军,也不是每一个鬼都能像宴舟那样单纯的被炸鸡所蛊惑。
许星桥简直要苦笑出来,在濒死的时候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算奇葩了吧。
脖颈的黑雾越绕越紧,环绕在他身边的浓雾也越来越多,它们发出嘈杂的声响,像成千上万的人在许星桥耳边嘶声力竭。声音太多太杂,只能零星听到几句“杀了他”
“还我命来”
“报仇!报仇……”
的话语。
但许星桥没工夫思考这些黑雾在说什么屁话,他像被拖入了深不见底的墨河,无法呼吸,也渐渐丧失感知。
许星桥最后苦中作乐的想着:
妈妈,这下不需要炸药,也不需要和地球同归于尽,我好像真的要挂掉了……
也许是临近死亡的窒息感为他营造出了一个虚假的梦境,也许是死亡之前他自己为自己补足了幻想。
许星桥好像看到,宴舟站在飞扬的尘土之间,那可能是千年前,也可能是许星桥脑补出来的场景。总之,宴舟站在那里。地面上有血、有剑、有数不清的死人和模糊了他视线的火光。
火光冲天,宴舟站在场景中间,拿着沾满血的剑,朝他侧过脸,眼里写满了寒气。
下一秒,剑气擦着许星桥的耳边袭来,脖颈上的束缚猛地一松,许星桥从半空中吧唧一声掉下来,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