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个屁啊!”
许星桥揉着自己摔疼的屁股,从地上边往起爬边奋力推开宴舟扶他的手,努力划清着界限。然而天不如人意,他的小身板在推推起起的动作间一个手滑,又一屁股摔下去,只能狼狈的被宴舟单手拎起来,还一边做着最后的挣扎,朝麦吉管家喊道:“你听我解释,我跟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宴舟当场不乐意了:“你跟他解释干嘛?”
麦吉管家迅速点头:“对对对,您不用向我解释,我去为你们准备一些补身体的汤,很快就好。”
汤个屁啊!
许星桥坐在地上看着麦吉的背影,又抬头看着满脸写着“你为什么要跟他解释我们的关系”
的宴舟,心累的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毁灭吧,这世界。
他跳进黄河也没法证明自己是直男了。
没原因,你值得人喜欢
“不会吧!我宴哥竟然是走这个路数的吗?!”
午后海边的阳光不算刺眼,顺着窗户照进来烘的人暖洋洋的。罗乐坐在许星桥海边大别墅的柔软沙发里,喝着麦吉管家给他泡的伯爵红茶,吃着自己带来的本打算给他宴哥许哥但最后全被他吃进肚子里的小蛋糕,一边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一边惊叹道:
“没想到我宴哥是这么直球的人,我以为按照他那种生人勿进的性子,肯定是等着别人表白的类型呢!”
“呵。”
许星桥冷笑一声,环着抱枕陷在沙发里,满脸的生无可恋。“谁不是这样以为的呢。”
一想起昨天白天的场景,许星桥这个直男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明明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就快把“你脑子没病吧,我不是千年前的许小将军,你喜欢错人了吧?!”
怼宴舟脸上了,宴舟却只是认可地点点头,然后又对着他重复了一遍最开始的话:
“我知道你才是现在,所以我现在喜欢你。”
“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许星桥麻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妄图跟宴舟好好掰扯掰扯。“你看你应该也跟我一样刚恢复千年前的记忆,你一时被千年前那些记忆影响了,错以为错以为你喜欢我”
许星桥说到“错以为”
的时候,心口有点发闷,他把这种情绪划分为记忆影响的产物,以及害怕跟宴舟划分清楚关系之后宴舟会干脆利落地一走了之的不舍。这也是一开始他跟宴舟说“一千年前是一千年前,现在是现在”
的时候,心里会觉得不舒服的原因。
他舍不得。
这几个月的相处下说没有一点感情那是假的,是人都会有感情,更何况许星桥过往二十多年的现世人生里并没有同谁这么长时间待在一起过。他至交朋友很少,也许是因为很小就父母双亡去了孤儿院的原因,他很难跟什么人保持亲近。工作之后因为业务性质的原因他认识了很多三教五流的人,但都浮在表面朋友的关系层面,许星桥可以在工作时间同他们谈天说地,共同抱怨老板的抠门和客户的奇葩,但下班时间就像一道警铃,让许星桥竖起防备禁止所有人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域。
他不会邀请任何同事朋友回家,同样也不愿意参加任何形式的聚会和聚餐。他用“我穷啊,我忙着攒钱买房呢”
这种借口把自己与热闹和人群隔绝开,独身一人退回自己的安全地带,拒绝私下的所有社交。
他不是冷,相反,认识他的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都是热情开朗、除了有点抠门爱财但还算不错的人。
他不是冷,只是淡。
对什么事情都不是很在意提不起兴趣的那种淡。
纵使他总是把“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挂在嘴边假装自己不在意,但他从心底里知道——许星桥其实只是一个害怕孤单的胆小鬼。
传说中上辈子犯下大杀戮的人投胎之后只能做牛做马去畜生道,以前许星桥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好。也许是因为他救了很多人性命的缘故,也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没有记忆的轮回了很多次,功过相抵,这辈子他并没有变成谁家的宠物,反而领了孤苦的剧本,又囫囵开启了作为人的生活。
他这辈子没有许震陈鸢那样宠爱他的父母、没有爱他护他的兄长,甚至他那个酒鬼爹和早早病逝的母亲连相熟值得托付的亲友都没给他留下。他从小失去父母,无人庇护,在无数的非议和同情中长大,时间长了,他心里就自卑地觉得自己不配拥有什么了。
热闹后的孤独感他承受不起,干脆就不要热闹了。我一个人也挺好的这种想法对自己说久了,自己也就信了,表现出来就是他什么都不是很在乎的淡然的态度。
至于那心底不为人知的一点点“要是有人能来爱我一下就好了”
的想法,就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然后有一天,月光下,浓雾中,是个人都要喊一声惊悚的氛围里,有个爱吃炸鸡的鬼突然闯入了他的生活。鬼很烦,一顿能吃三十只炸鸡,武力值太高打又打不过,还总是喜欢吓唬他,给他戴锁链威胁他找人。
但这鬼,有时候又有点可爱?
宴舟会从黑雾手里救下他,会给他擦伤,偶尔心情好了也会像割肉一样恋恋不舍地让给许星桥两块炸鸡——即使是许星桥完全不会吃而且严重怀疑宴舟是为了恶心他的鸡屁股和鸡脖子——宴舟会拿着剑守在许星桥的门口,只为了许星桥随口的一句“我做噩梦,梦见恶鬼,睡不安稳”
,那个傻乎乎的鬼就能坐上一夜,妄图抓住那个敢在千年老鬼眼皮子底下作祟的恶鬼。